基地的倾斜角度越来越大，林夜的鞋跟在金属地面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怀里的苏瑶正用没受伤的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角，温热的血透过布料渗进他掌心——那是方才被碎玻璃划开的伤口，刚才简单包扎的布料已经被染成暗红。
“撑住！”林夜咬着牙低喝，天劫之力在指尖翻涌成紫色光罩，将上方坠落的钢筋混凝土块撞得粉碎。
他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盖过了轰鸣，体内三色珠碎片像烧红的炭块，每运转一次都在灼烧他的经脉。
刚才强行抽取精血唤醒雷龙，已经折了半年寿命，现在再开能量罩……他喉间泛起腥甜，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左边！”唐婉儿突然拽了他一把。
林夜转头的瞬间，一截断裂的通风管道擦着他耳畔砸下，在地面砸出半米深的坑。
唐婉儿的战术枪还挂在腰间，刚才卡壳的位置还冒着焦糊味，她这会儿正抄起墙角的消防斧，斧刃在晃动的应急灯下泛着冷光：“这破枪该扔了，下次让我爸给你弄把电磁脉冲的！”
“先顾着命！”张昊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带着电流杂音。
林夜这才注意到好友正半蹲着，一只手撑着墙保持平衡，另一只手快速敲击平板：“李明说b2层的承重柱断了三根，咱们现在走的安全通道是c区，理论上能通到地面，但……”
“但什么？”林夜拽着苏瑶避开一块掉下来的天花板装饰板，那东西在脚边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电线。
“但安全通道的防火门五分钟前自动锁死了！”张昊的额头沁着汗，平板屏幕上跳动着红色警告：“系统显示是手动操作，操作用户……韩冰？”
林夜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转头看向还趴在实验室废墟里的韩冰——那男人的咒印已经褪成淡紫色，胸口剧烈起伏，却还在笑。
碎玻璃扎进后背的伤口正往外冒黑血，混着血沫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跑啊……跑出去又怎样？地下河的水早被幽冥本源浸透了，等它们顺着地下水道爬上来……”
“闭嘴！”唐婉儿的消防斧重重剁在韩冰脚边的地面，溅起的火星烫得那男人缩了下腿。
她转头时发梢扫过林夜的脸，带着股薄荷香：“先把这疯子拖走？万一他还有后手——”
“没时间！”楚天的战斧劈开最后一道变形的金属围栏，回头时脸上沾着机油，“出口就在前面二十米！我开路，你们跟紧！”
林夜能感觉到能量罩的强度在减弱。
他低头看向苏瑶，姑娘的脸白得像纸，却还在勉强扯出个笑：“我……我能走。”说着就要下地，却踉跄了一步。
林夜反手把她打横抱起来，天劫之力在脚底凝聚成雷光——这样能快些。
“小心头顶！”李明的声音突然从通讯器里炸响。
林夜抬头的刹那，整面天花板轰然坍塌，钢筋混着水泥块像暴雨般砸下。
他咬碎最后一颗牙，紫色光罩瞬间膨胀到两人高，震得周围人耳膜发疼。
苏瑶闷哼一声，把脸埋进他颈窝：“夜哥……别硬撑。”
“撑不住也得撑。”林夜的声音发哑。
他能清晰感觉到寿命在流逝，像沙漏里的沙粒，每一秒都漏得更快。
但当他看见唐婉儿举着消防斧劈开挡路的货架，楚天的战斧在墙上砍出半人高的缺口，张昊猫着腰把摔倒的柳青拽起来——这些身影叠在记忆里，和高中时在篮球场捡球的苏瑶、在奶茶店和他抢第二份半价的唐婉儿、在网吧帮他修电脑的张昊重叠，突然就有团火在胸口烧起来。
“到了！”楚天的吼声盖过轰鸣。
林夜抬头，安全通道的绿色指示灯就在前方五米处。
他刚要松口气，尖锐的警报声却骤然炸响。
“嘀——嘀——”
红色警示灯在头顶疯狂旋转，把所有人的脸都染成血红色。
林夜脚步一顿，怀里的苏瑶也抬起头。
他们同时看向通道尽头——那扇本该通向地面的防火门此刻闭合得严丝合缝，金属表面泛着冷光，门中央的电子锁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怎么回事？”唐婉儿的消防斧重重砸在门上，只溅起几点火星。
张昊的平板“啪”地掉在地上。
他蹲下去捡的时候手在抖：“李明说……这门被远程锁死了，权限是……是韩冰的备用账户！那家伙早就设了后手！”
林夜把苏瑶轻轻放在旁边的台阶上，伸手按在防火门上。
金属门凉得刺骨，他能感觉到门后有微弱的震动，像是什么东西在撞击。
抬头时，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突然转向他们，镜头闪了闪红光——那是被远程操控的信号。
“陷阱。”林夜的声音像浸了冰。
他转身看向还在实验室废墟里的韩冰，那男人不知何时撑起了上半身，嘴角的血沫挂在下巴，眼睛亮得瘆人：“我说过……晚了。地下河的东西已经醒了，你们就算跑出基地，也得被撕成碎片——”
“砰！”
唐婉儿的消防斧精准劈在韩冰身侧的管道上，高压蒸汽喷出来，烫得那男人惨叫着滚进废墟。
她转身时胸口剧烈起伏，发尾沾着灰：“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儿等死！”
楚天用战斧敲了敲防火门，金属碰撞声在通道里回响：“这门是特制的，普通武器打不开。”他转头看向林夜，目光像两把刀，“你那天劫之力……能劈开吗？”
林夜没说话。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定位——他们现在在地下三层，而地面出口被锁，最近的备用通道……他突然想起韩冰之前说的“地下河”。
实验室后面有个排水管道，应该能通到地下河，或许能顺着河道找到出口？
“跟我来。”林夜弯腰抱起苏瑶，“回实验室。”
“回实验室？”张昊的眼睛瞪得溜圆，“那地方马上要塌了！”
“因为塌了，所以才安全。”林夜指了指上方不断掉落的碎石，“韩冰把我们困在这里，肯定是想让我们面对什么东西。与其被动等，不如主动找。”他顿了顿，低头看向苏瑶，姑娘正用没受伤的手帮他擦脸上的血，“而且……实验室后面有排水管道，可能能通到地下河。”
唐婉儿突然笑了：“行啊林夜，平时看着不靠谱，关键时刻倒像个指挥官。”她甩了甩消防斧，“我打头阵，有什么妖魔鬼怪尽管来。”
楚天把战斧扛在肩上，冲林夜点头：“我殿后。”
张昊捡起平板，手指快速敲击：“李明说实验室后面的排水管道直径一米二，能过人。但……地下河的水质监测显示，最近两小时重金属含量飙升了三百倍。”他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不过你说走，咱就走！”
林夜最后看了眼那扇防火门。
门后传来的震动越来越清晰，像是某种巨型生物在撞击，门框已经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
他抱着苏瑶转身，天劫之力在掌心凝聚成紫色光球——不管门后是什么，总比地下河里未知的威胁好对付些。
“走。”
一行人逆着坍塌的方向往实验室跑。
林夜能听见身后防火门发出的呻吟，像是有什么东西正用利爪抓挠金属表面。
而更深处，地底传来的闷响越来越频繁，像是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
实验室的应急灯在头顶忽明忽暗，林夜抱着苏瑶冲进废墟时，鞋跟碾过一片碎玻璃，刺耳的脆响惊得唐婉儿猛地回头——她的消防斧已经扬起，直到看清是自己人，才松了松肩膀。
\"那边！\"张昊突然指着实验台后方。
林夜顺着他的手势望去，原本嵌着全息投影屏的墙面此刻裂开半指宽的缝隙，露出里面暗红色的砖纹。
他记得韩冰之前调试设备时总有意无意挡住这片区域，当时只当是科研人员的怪癖，现在想来...
\"退后。\"林夜把苏瑶轻轻放在旁边的实验台上，天劫之力在指尖凝聚成紫色电弧。
他屈指一弹，电弧精准劈在缝隙边缘的金属卡扣上。\"咔\"的一声，整块墙面像被抽走了脊椎，缓缓向内侧倒去——后面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涌出来。
\"这他妈是逃生密道？\"唐婉儿用斧柄敲了敲墙面，\"韩冰那孙子够阴的，连自己基地都藏暗门。\"她率先猫腰钻进通道，消防斧在身前划出半弧：\"没陷阱，进来！\"
林夜抱起苏瑶正要跟入，却被楚天按住肩膀。\"我殿后。\"男人的战斧在掌心转了个圈，\"通道太窄，万一有追兵，我挡得住。\"林夜点头，余光瞥见柳青正扶着李明，两人的呼吸都急促得像拉风箱——刚才的坍塌让程序员的眼镜裂了道缝，此刻正举着平板照向通道深处：\"温度22c，湿度85%，没有毒气反应。\"
通道里的脚步声闷得像敲在鼓面上。
林夜能感觉到苏瑶的手指在他颈后轻轻摩挲，带着体温的触感让他想起昨夜在医院陪护时，姑娘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说\"我不疼，你别皱眉\"。\"夜哥。\"苏瑶的声音裹着回音，\"我刚才听见你喘气声重了。\"她受伤的手悄悄摸上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脉搏时猛地一颤——那跳动快得像擂鼓，\"是不是又...又用寿命了？\"
林夜的喉咙发紧。
他低头，看见苏瑶额角沾着灰，睫毛上还凝着碎玻璃渣，却偏要仰起脸看他。\"小伤。\"他扯了扯嘴角，\"等出去请你喝奶茶，加双份芋圆。\"
\"谁要喝奶茶。\"唐婉儿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消防斧磕在石壁上叮当作响，\"要喝就喝我爸酒庄的冰酒，上次你说酸得像吃醋——\"她突然顿住，声音压低，\"等等，前面有光。\"
林夜的脚步一顿。
通道尽头果然透进昏黄的光，像被水浸过的月亮。
他放轻呼吸，能听见更清晰的流水声——地下河到了。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身后突然传来张昊的抽气声：\"等等...你们听！\"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
那是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嗒、嗒、嗒\"，在通道里荡起层层回音。
林夜的瞳孔收缩成细线——这声音不是从他们来的方向，而是从通道尽头的地下河方向传来的。
更让他寒毛倒竖的是，那脚步声的频率完全一致，像被精密仪器校准过，每一步都不差半秒。
\"隐蔽！\"林夜抱着苏瑶闪进通道侧壁的凹角，唐婉儿立刻贴过来，消防斧横在两人身前。
楚天的战斧已经出鞘，金属擦过刀鞘的轻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柳青拽着李明挤进另一侧的缝隙，程序员的平板屏幕早按成了黑屏，只余幽蓝的光映着他发白的嘴唇。
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夜能闻到潮湿的河风里混进了新的气味——不是泥土，不是水藻，是某种冷硬的金属味，像高压电箱里的臭氧。
他透过凹角缝隙望去，通道尽头的光里映出几个黑影：高约两米，肩宽得几乎要擦到石壁，身上裹着黑色制服，领口别着银色徽章——那图案他在韩冰的实验日志里见过，是天道组织的标志。
\"目标定位在b3实验室。\"为首的黑衣人开口，声音像被电子变声器处理过，\"确认林夜携带活体样本，立即执行清除。\"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终于明白韩冰说的\"后手\"是什么了——天道早就在地下河入口布了局，等他们自投罗网。
苏瑶的手指在他掌心攥得发疼，他低头，看见姑娘的眼睛亮得惊人，却不是害怕，是隐忍的坚定。
唐婉儿的呼吸喷在他耳后，带着薄荷糖的甜：\"等会儿我冲出去砍他们腿，你抱着瑶瑶跑。\"
\"想都别想。\"林夜咬着牙，天劫之力在体内翻涌。
三色珠碎片此刻烧得他眼眶发红，他能清晰感觉到寿命在流逝，像有人拿着刀割他的命线。
但当他看见楚天握紧战斧的指节泛白，张昊正用口型说\"我黑了他们的通讯\"，柳青把李明护在身后的姿势像只母豹——这些身影叠在他记忆里，和所有他在乎的人重叠成一团火。
脚步声在通道口停住了。
为首的黑衣人抬起手臂，手腕处的仪器亮起红光：\"生命体征显示有七人，位置...\"
\"跑！\"林夜低吼一声，抱着苏瑶冲向通道尽头。
唐婉儿的消防斧几乎擦着他后颈劈出，砍在最近的黑衣人膝盖上，金属碰撞声里混着那人大吃一惊的闷哼。
楚天的战斧劈开第二人的胸口，黑色制服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泛着冷光的机械骨骼。
张昊的平板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黑衣人通讯器同时爆发出电流杂音。
林夜能听见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远。
他抱着苏瑶冲进地下河的瞬间，河水的凉意浸透裤脚，却不及他心里的火烧得旺。
前面是望不到头的河道，两侧石壁上的青苔滑得像涂了油，但他知道——只要带着这些人活着出去，就算再折十年寿命，也值了。
\"抓紧我。\"他低头对苏瑶说，怀里的姑娘正用没受伤的手帮他擦掉脸上的血，\"我们回家。\"
而在他们身后的通道里，被砍断的机械手臂正渗出幽蓝的液体，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符号。
那是天道的追踪标记，正随着河水的波动，缓缓向林夜离开的方向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