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鞋底在湿滑的青苔上碾出刺耳的声响，怀里苏瑶的重量让他手臂肌肉绷成铁索。
身后唐婉儿的消防斧又劈断一根机械臂，金属碎片擦着他后颈飞出去，撞在石壁上叮当作响——这是今天第十三次。
\"还有三十米。\"他咬着牙，喉咙里渗出铁锈味。
三色珠碎片在丹田烧得发烫，每一步都像在寿命线上剐蹭，可当苏瑶沾血的手指抚过他下巴的伤口时，那灼烧感突然变成了文火，暖融融地裹着心脏。
\"夜哥！\"张昊的喘气声从后方传来，平板蓝光映得他眼镜片忽明忽暗，\"他们的通讯网被我切成三段了，但...有两组正在往出口迂回！\"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早该想到，天道的后手不会只有通道里这批机械人。
地下河的腥气突然重了几分，混着金属焦糊味——是出口到了。
\"都停。\"他贴着石壁站定，苏瑶立刻从他怀里滑下，背靠着他调整呼吸。
唐婉儿的斧柄在掌心转了个花，发梢还滴着机械液，仰头时耳坠闪了闪，是她昨天硬拉着苏瑶去买的星星形状。
\"外面可能有埋伏。\"林夜声音压得像蛇信子，余光扫过楚天。
那男人正用战斧刮掉刃上的机械残片，肌肉块在黑衣下滚动，听见这话后冲他点了点头，喉结动了动，没说话——但林夜知道，这是\"我守左\"的意思。
柳青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这个总把自己裹在长风衣里的女人，此刻正半蹲着，食指抵在唇上。
林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石壁缝隙里渗出的水正往出口方向流，水面浮着几缕幽蓝，和刚才机械臂渗出的液体一个颜色。
\"追踪标记。\"苏瑶轻声说，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抹蓝，\"他们用这个定位。\"
林夜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他早该想到，韩冰说的\"后手\"哪会只是机械人？
天道连他们的血都能偷，这点追踪术算什么？
\"准备冲。\"他扯下外套裹住苏瑶的肩，\"我开能量风暴，楚天断后，婉儿护着青姐和明子。
昊子继续干扰通讯——\"
\"收到！\"张昊的平板已经架在臂弯，手指在屏幕上翻飞，\"这次绝对能让他们的热成像仪变雪花！\"
话音未落，出口外突然传来金属摩擦声。
林夜的天劫之力瞬间翻涌，淡紫色的能量风暴在掌心凝聚时，他清晰听见寿命流逝的声音，像春蚕啃食桑叶，沙沙的，带着疼。
\"出来了！\"
\"别让活体样本跑了！\"
七八道身影从阴影里窜出，手里的武器泛着冷光——这次不是机械人，是真人，穿着和之前黑衣人一样的制服，脸上却没戴变声器，骂骂咧咧的，倒像是临时调来的杂鱼。
\"来得好。\"唐婉儿的消防斧抡出风声，第一斧就砍飞了最前面那人的枪。
那家伙尖叫着去捂手，却见斧刃上缠着细若游丝的雷弧——是林夜刚才偷偷渡过去的天劫之力。
楚天的战斧几乎同时劈下。
空气里炸开闷响，最左边的两人连人带枪被劈成两半，血花溅在石壁上，和幽蓝的追踪液混出诡异的紫。
\"瑶瑶！\"林夜反手把苏瑶拉到身侧，能量风暴骤然扩大，将冲过来的子弹全部卷进漩涡。
他能感觉到风暴边缘的雷电在灼烧皮肤，可当苏瑶的手按在他后腰——那是他们约好的\"我在\"的暗号——疼就变成了痒，像被小猫爪子挠着。
\"看这边！\"张昊突然举起平板，屏幕爆发出刺目白光。
几个敌人下意识捂住眼睛，却听见\"咔嗒\"一声，他们的通讯器同时喷出火星，烧焦的塑料味直钻鼻孔。
\"蠢不蠢？\"陈飞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敌人背后，手里举着从机械人身上拆下来的零件，\"老子在你们耳机里塞了鞭炮！\"话音未落，此起彼伏的炸响里，两个敌人捂着耳朵蹲了下去，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林夜的能量风暴突然收缩。
他看见最后三个敌人正往苏瑶的方向摸，瞳孔瞬间缩成针尖。
三色珠碎片烧得他眼前发黑，可当他咬着舌尖念出\"雷火融合\"时，风暴中心腾起赤紫色的火焰，像条活物般窜出去，精准缠住那三人的腿。
\"啊——！\"焦糊味混着血腥味炸开，三人在地上滚作一团。
林夜的膝盖一软，苏瑶立刻扶住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渗进来：\"夜，你的寿命...\"
\"没事。\"他扯出个笑，伸手抹掉她脸上的血，\"等回去...给你买十杯奶茶。\"
唐婉儿的斧柄重重磕在地上。
她踹开脚边的敌人，发梢还滴着血，却冲林夜挑眉：\"十杯？
我要二十杯。\"
\"成交。\"林夜的天劫之力开始溃散，他能听见远处传来警笛声——张昊估计连110都黑了。
低头看表，从进通道到现在不过二十分钟，可后背的汗早把衬衫黏在身上，像泡在水里。
\"走。\"楚天用战斧挑起地上的通讯器，\"他们的支援还有七分钟到。\"
\"回学校。\"林夜弯腰捡起苏瑶掉在地上的发绳，指尖触到上面的草莓挂坠，\"实验室...需要处理追踪标记。\"
众人开始移动时，林夜落在最后。
他盯着地面上未干的幽蓝液体，看着它们顺着水痕，正缓慢却坚定地朝着学校的方向蔓延。
风从出口灌进来，带着雨后的青草味。
可林夜闻见的，只有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正在暗处燃烧。
林夜的球鞋在走廊地砖上碾出一串急响，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椎滑进衣领。
他余光瞥见苏瑶攥着草莓发绳的手指还在轻颤，唐婉儿的消防斧柄被她握得发白——刚才在通道里飞溅的机械液还黏在斧刃凹槽里，在实验室暖黄的灯光下泛着幽蓝。
\"昊子，先封实验室的电磁屏蔽。\"他一脚踹开实验室门，金属门框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张昊的平板早贴在耳侧，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反常：\"早开了！
我连校网都切到备用服务器了，现在就算校长查监控，看到的也是咱们在图书馆上自习的录像——\"话没说完就被林夜拽到控制台前，\"先调热成像，看看楼里有没有多出来的热源。\"
\"收到收到！\"张昊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他鼻尖发亮，\"不过夜哥你看——\"他调出监控画面，地下通道出口方向的水痕正沿着下水道管网蜿蜒，在热力图上像条发光的毒蛇，\"追踪液的扩散速度比之前快了20%，估计是天道那边换了催化剂。\"
林夜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是苏瑶刚才帮他缝的，针脚歪歪扭扭。
他盯着热力图里那条蛇，喉结动了动：\"明子，把我上次改造的纳米膜拿出来。\"
\"在这！\"穿白大褂的男生从实验台底下钻出来，怀里抱着个银色金属箱，额角沾着机油，\"我按照你说的，往里面加了抗腐蚀涂层，还...还加了点张哥给的干扰芯片。\"他把箱子递给林夜时，手指微微发颤，却在触碰到林夜掌心时突然顿住，\"你手怎么这么凉？\"
\"没事。\"林夜扯出个笑，金属箱的冷气透过手套渗进骨头。
他余光看见楚天正背对着门站着，战斧靠在脚边，黑色战术靴尖抵着门缝——这是他特有的警戒姿势，\"老楚，把通风口的监控拆了。\"
\"嗯。\"楚天应了一声，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后颈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白。
林夜突然想起半小时前在通道里，那男人用身体替他挡下的那一发穿甲弹，弹痕还嵌在他肩胛骨位置，现在应该还在渗血。
\"喝水。\"苏瑶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林夜转身，就看见她端着保温杯，杯口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眼尾——那里还沾着半道没擦净的血渍。
她伸手替他整理被扯歪的衣领，指尖碰到他喉结时轻颤了一下：\"刚才在通道里...你用了雷火融合对吧？\"
林夜的呼吸顿了顿。
三色珠碎片在丹田处突然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握住她端杯子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她的指缝传过来：\"瑶瑶，我答应过你，不会拿命开玩笑。\"
\"可你的寿命...\"
\"还有十年。\"他打断她，声音放软，\"够我把你送进研究所，够我陪你看完毕业展，够我...\"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够我给你买够十杯奶茶。\"
\"呕——\"唐婉儿的声音突然从实验室另一头传来。
林夜抬头，就见她抱着个银色手提箱，耳坠上的星星正随着她的动作乱晃：\"谁把机械液样本放我包里了？
这味儿比我爸藏的威士忌还冲！\"她嘴上抱怨着，却把箱子轻轻放在操作台上，抬头时耳尖泛红，\"喂，林夜，我爸新研发的防御手环，说是能扛三级天劫冲击。\"她把黑色手环套在他手腕上，手指故意戳了戳他的伤口，\"疼吗？
不疼就对了，我挑的东西能差？\"
林夜看着她别开的脸，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唐婉儿的瞳孔骤缩，正要发作，却听见他低低的笑：\"唐小姐亲自挑的，肯定能挡下九级天劫。\"
\"谁...谁管你九级十级！\"她甩开他的手，转身时却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泛红的耳尖，\"反正...反正你要是敢出事，我就把你实验室的模型全砸了！\"
\"好了好了。\"张昊突然敲了敲控制台，\"热成像显示，追踪液已经爬到教学楼地下一层了。\"他推了推眼镜，屏幕蓝光在他镜片上碎成星子，\"还有七分钟，最多七分钟就会到实验室门口。\"
林夜的笑容慢慢收了。
他摸出裤兜里的三色珠碎片，碎片表面的纹路突然开始流转，像有活物在内部游动。
丹田处的灼烧感突然变成刺痛，顺着血管往四肢窜——这是天劫之力在预警。
\"夜哥？\"李明的声音带着颤音，\"你...你额头在冒汗。\"
林夜没说话。
他盯着实验室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得比平时快了三倍。
空气里突然漫进一股焦糊味，比通道里的更浓，带着点烧电线的刺鼻——不是机械液的味道，是...是某种能量过载的焦味。
他的天劫之力在体内翻涌，淡紫色的雷光顺着指尖爬出来，在手腕的防御手环上噼啪作响。
苏瑶的手突然覆上来，温度透过雷光渗进他皮肤：\"夜，怎么了？\"
\"有东西在靠近。\"林夜的声音低得像耳语。
他看向楚天，那男人正侧耳贴在门上，肌肉紧绷如铁。
唐婉儿的消防斧已经出鞘，斧刃上的雷弧比平时粗了一圈。
张昊的平板屏幕突然全黑，他猛拍两下，抬头时脸色发白：\"通讯...通讯被屏蔽了。\"
焦糊味越来越浓。
林夜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在战鼓上，一下重过一下。
三色珠碎片在掌心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他突然想起通道出口处的风，想起那若有若无的燃烧味——原来不是错觉。
\"准备。\"他松开苏瑶的手，天劫之力在指尖凝聚成紫色光团，\"他们来了。\"
实验室的顶灯突然爆闪两下，彻底熄灭。
黑暗里，林夜看见所有人的眼睛都亮着——苏瑶握着他送的护身符，唐婉儿的斧刃泛着冷光，楚天的战斧已经出鞘，张昊的平板亮起应急灯，把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群随时要扑出去的兽。
焦糊味里，混进了一丝甜腥。
林夜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不是机械人的金属摩擦，是...是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一下，两下，很慢，却像踩在他神经上。
\"夜。\"苏瑶的手又握住他，这次更紧，\"我们在。\"
林夜深吸一口气。
他看着眼前的众人，看着唐婉儿耳坠上的星星，苏瑶发绳上的草莓，张昊眼镜片上的反光，楚天伤疤里的旧血——这些光，比任何天劫都亮。
\"来就来。\"他轻声说，紫色光团在掌心越转越快，\"我倒要看看，天道这次派了什么东西。\"
门外的脚步声突然停了。
实验室的空气里，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像碎冰落在火上，刺啦一声，又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