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的门在第三声轻笑里被撞出裂痕。
林夜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股能量波动——像被雷火淬炼过的蛇信子，正顺着门缝往里头钻。
苏瑶的手还攥着他手腕，温度透过天劫之力的麻痒传来，让他想起上周暴雨天，她举着伞站在图书馆门口等他，发梢滴着水却笑得像朵太阳花。
\"退后。\"他低喝一声，紫色雷光\"唰\"地裹住全身。
苏瑶被他推到身后时，发绳上的草莓挂坠轻轻撞在他手背，甜丝丝的。
唐婉儿的斧刃擦过他肩膀，雷弧劈在门上，金属门\"滋啦\"迸出火星，却连个凹痕都没留下。
\"是高阶雷灵体。\"楚天突然开口，战斧上的符文泛起青光，\"上次在长江大桥遇到的那只，皮糙得能抗五级天劫。\"他说话时，伤疤里的旧血泛着暗红，像道燃烧的线。
张昊的平板突然\"叮\"地响了一声，他猛地抬头，眼镜片上的反光晃得人眼疼：\"监控破解了！
走廊里有十七个......不，十八个！
它们在重组，能量团在融合！\"他手指快速敲击屏幕，额角的汗滴在键盘上，\"夜哥，它们的核心在中间那个大的，外围小的是......是血饲体！\"
焦糊味里的甜腥突然浓得呛人。
林夜看见门缝下渗出黑雾，像有生命的蛇，正顺着地面往苏瑶的鞋边爬。
他指尖的雷光骤然暴涨，在地上划出一道紫线——黑雾碰到雷光就发出\"滋滋\"的惨叫，缩成细流退了回去。
\"李明！\"他转头喊，\"你的电磁脉冲枪呢？\"
穿白大褂的男生立刻从背包里翻出个银色装置，手忙脚乱按开关时撞翻了实验台的烧杯。\"在...在这儿！\"他举着枪的手直抖，枪管却对准了门，\"能干扰灵体的能量回路，上次在地下车库试过，对低阶的管用！\"
柳青突然拽了拽楚天的衣角，她一直没说话，此刻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首领，中间那个的能量波动...和古籍里记载的'雷罚使'很像。\"她摸向腰间的青铜铃，\"我可以用镇魂铃拖住它三秒，足够你们破防。\"
林夜的心跳慢了半拍。
他想起三天前在旧书店翻到的《异闻录》，上面确实写过雷罚使——天道座下的清道夫，专门抹杀违背规则的\"变数\"。
而他，林夜，就是那个变数。
\"苏瑶。\"他侧过身，看见她正把医疗包的带子系紧，护身符在颈间闪着暖黄的光，\"等下如果打起来，你带着张昊和李明去实验室最里面的安全屋。
唐婉儿......\"
\"我跟你一起。\"唐婉儿打断他，斧柄在掌心转了个圈，耳坠上的星星被应急灯照得发亮，\"别用那种看伤员的眼神看我，上回在酒吧打魅狐，我砍断它三条尾巴的时候，你还在给张昊包扎手呢。\"她嘴上硬，手指却悄悄勾住他袖口，像小时候偷拿父亲酒窖里的红酒被抓住时那样。
苏瑶走过来，把温热的掌心贴在他后颈。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高中时他发烧趴在课桌上，她也是这样给他降温的。\"我知道你要护着我们。\"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但你也要护着自己。
上回你为了救我烧了十年寿命，我数过的，你枕头下的寿命沙漏少了十粒金砂。\"
林夜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想起每次提升天劫等级时，太阳穴里像有针在扎，想起镜子里自己越来越淡的黑眼圈，想起苏瑶蹲在他床边，把熬好的补汤吹凉了一勺勺喂他，说\"笨蛋，命是两个人的\"。
\"都过来。\"他深吸一口气，雷光在头顶凝聚成漩涡，\"楚天带柳青去左边通风管道，从上方包抄；唐婉儿跟我正面硬刚，斧头专砍它脖子上的雷纹；张昊盯着监控，随时报位置；苏瑶......\"他看向她，喉结动了动，\"你守着安全屋的门，要是我们半小时没回来......\"
\"没有要是。\"苏瑶把护身符塞进他手里，\"这是我求了九华山老尼姑三天的，她说能替你挡三次致命伤。\"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了两颗星子，\"你答应过我，要一起看毕业晚会的烟火。\"
唐婉儿突然把消防斧往地上一剁，金属与地面碰撞的脆响惊得众人一怔。
她别过脸，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喂！
说什么呢！
等下我要是砍断那破雷罚使的角，你得请我吃三斤小龙虾，加双倍蒜蓉的！\"
林夜笑了。
他望着眼前这群人——张昊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对着平板比了个\"oK\"手势；李明把电磁脉冲枪擦了又擦，枪柄上全是他的指纹；楚天拍了拍他肩膀，伤疤在雷光里泛着铁血的光；柳青已经摇响了镇魂铃，铃声清越得像山涧流水。
门外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涌，传来类似于金属摩擦的尖啸。
林夜握紧苏瑶的护身符，感受着唐婉儿斧柄上传来的温度，天劫之力在体内沸腾成紫色的海。
\"走。\"他说，雷光在脚下炸响，\"让天道看看，它要抹杀的，到底是什么。\"
实验室的门在众人的脚步声里轰然洞开。
走廊尽头，一团裹着紫黑雷蛇的影子正缓缓抬起头，猩红竖瞳里，倒映着十七个跃跃欲试的身影——那是林夜的同伴，是他的软肋，更是他的铠甲。
林夜的作战靴碾过一片碎叶时，耳后突然泛起一阵细密的麻痒。
这是天劫之力与灵能波动产生的共鸣——就像神经末梢被砂纸反复打磨一样，比上周在地下车库遇到三阶火魅时的感觉更加尖锐。
他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指关节因为紧绷而泛白。
队伍瞬间安静下来，静得能听见唐婉儿耳坠上星星的轻微声响。
“夜哥？”张昊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些许电流杂音，“我这边监控显示主入口的红外感应没有动静啊……”
“不是电子陷阱。”林夜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扫过前方二十米处那堵爬满常春藤的围墙。
围墙后面是一座废弃的生物制药厂，雷罚使的能量波动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但此刻，空气中多了一股焦糊味，还带着铁锈味的腥味——和三天前实验室门缝渗出的黑雾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天劫之力在血管里翻涌成一个个小漩涡。
“是灵体设的局，张昊，把热成像调出来。”
平板屏幕的蓝光映亮了张昊的眼镜片。
他手指快速点了三下，画面骤然扭曲成红绿相间的网格：“我去！主入口地面下有十七个能量节点！就像……就像一张网！”他推眼镜的手在颤抖，“夜哥，这张网的密度能绞碎三级天劫的雷球，要是咱们硬闯……”
“硬闯就是找死。”楚天的战斧重重地磕在地上，伤疤里的旧血被夜风吹得发疼，“上次在长江大桥，雷灵体就喜欢用这种连环陷阱。它们自己藏在节点里，等人触发后再……”他突然停住了嘴，目光扫过苏瑶攥紧的医疗包——里面装着止血药和林夜上次燃烧寿命后吐的血帕子。
林夜的目光落在苏瑶颈间的护身符上。
暖黄色的光正以极慢的速度暗下去，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能量。
他想起老尼姑说过“护身符遇煞则明，煞重则暗”，喉间泛起一股苦味。
“绕道。”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从东侧围墙缺口进去。”
“东侧？”唐婉儿的斧柄在掌心转了半圈，“那地方上个月被市政封了，水泥块堆得比人还高……”她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林夜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指尖的雷光轻轻触碰——碎石“滋啦”一声炸开，露出底下半枚新鲜的鞋印，鞋纹是市面上最普通的劳保鞋款，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硫磺味。
“守卫刚巡逻过。”林夜用脚尖拨了拨碎石堆，青苔被掀开的地方露出潮湿的泥土，“雷罚使再强，也得靠凡人守外围。他们没想到咱们能发现陷阱，所以巡逻路线……”他抬头看向围墙缺口，月光正好掠过缺口边缘，照出半道被藤蔓遮掩的铁梯，“是疏忽。”
队伍开始移动时，张昊的通讯器突然“叮”地响了一声。
“柳青说外围没发现异常！”他举着平板小跑着跟上，“陈飞那家伙还说‘夜哥的鼻子比警犬还灵’，我让他闭嘴了！”
“随他吧。”林夜扯了扯嘴角，目光却始终锁定在苏瑶的背影上。
她走在队伍中间，医疗包的带子勒得手腕发红，每一步都避开碎石堆——这是她高中时就养成的习惯，怕弄出声响。
他想起三天前她蹲在床边数寿命沙漏的模样，金砂在玻璃罐里沙沙作响，像极了她数他睫毛时的呼吸声。
“到了。”楚天突然停住脚步，战斧尖挑起一截生锈的铁丝。
围墙缺口后面是一条狭窄的小路，两侧的灌木长得比人还高，叶尖挂着的露水落下来，打湿了林夜的袖口。
他伸手拨开树枝，一股腐叶混合着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但在这之下，有一缕极淡的焦糊味，和雷罚使的能量波动频率相同。
“等等。”苏瑶突然拉住他的衣角。
她的护身符正剧烈发烫，隔着两层布料都能灼疼皮肤。
“这里……”
林夜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小路尽头的灌木无风自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地面爬过来。
天劫之力在指尖凝聚成一条细蛇，他刚要开口示警，就听见陈飞的大嗓门从通讯器里炸响：“我去！外围西边有情况！三……不，五只雷灵体！正往你们那边窜！”
“柳青！”林夜对着通讯器低吼。
“已经撒了镇魂铃的铜粉！”柳青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急促，“但它们好像……不怕！首领，这些灵体的眼睛是红的，和古籍里的‘血饲体’……”
“血饲体？”唐婉儿的斧头“唰”地出鞘，斧刃上的寒芒割开了夜色，“就是张昊说的外围小的是血饲体？那中间的……”
“雷罚使肯定在更里面。”楚天的伤疤开始发烫，这是他战斗前的征兆，“夜小子，你带苏瑶和张昊先……”
“不可能。”林夜打断了他，雷光在脚下炸出蓝色的火星，“要走一起走，要打一起打。”他看向苏瑶，她的护身符已经暗成土黄色，却还固执地贴在他的手背上，“苏瑶，等下你跟在我身后，张昊和李明守住通讯；唐婉儿、楚天，咱们三个开路。”
小路的灌木突然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林夜看见一道黑影从叶缝里窜过，猩红的竖瞳在夜色里亮得刺眼——和实验室门外那只雷罚使的瞳孔一模一样。
“准备战斗。”他说，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在刀刃上的雪。
众人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唐婉儿把斧头换到左手，右手悄悄勾住林夜的袖口；苏瑶摸出医疗包里的银针，指尖在针尾的红绳上绕了两圈；楚天的战斧符文泛起青光，照亮了他紧绷的下颌线；张昊把平板塞进李明怀里，从背包里摸出一把自制的电击棒——虽然他总说“这是以防万一”，但林夜知道，上次打魅狐时，这东西电焦了对方半条尾巴。
黑影越来越近，林夜甚至能听见它鳞片摩擦的声响。
他的天劫之力在体内沸腾成一片紫色的海洋，寿命沙漏在口袋里微微发烫——这次，他准备燃烧五年的寿命。
不是为了变强，而是为了让苏瑶的护身符多亮三秒，让唐婉儿的斧头快半拍，让所有人能活着走出这条小路。
当黑影扑过来的瞬间，林夜看清了它的全貌：是一只半人高的雷灵体，皮肤下流动着紫黑色的雷蛇，脖颈处有一片菱形的雷纹——和古籍里记载的“雷罚使”亲兵一模一样。
“唐婉儿！”他大喝一声，雷光裹着拳头砸向灵体的眼睛，“砍它脖子！”
斧刃的寒光与雷光在夜色里相撞的刹那，林夜听见身后传来苏瑶的低呼，看见张昊的电击棒爆出蓝色电弧，感觉到楚天的战斧风从耳畔掠过。
而在小路更深处，有一股更浓烈的焦糊味正缓缓弥漫开来，其中夹杂着某种更庞大的能量波动——像沉睡的巨兽，终于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