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的水汽在初春的晨光中蒸腾,河岸边的芦苇丛中,几只水鸟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惊飞。吕虔勒住缰绳,战马喷着白气在原地踏着碎步。他眯起眼睛望向南岸,钟离城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将军,探马回报,钟离守军毫无防备。\"副将策马而来,甲胄上还挂着夜行的露水。
吕虔,兖州任城人,初时为任城一小吏,曹操平叛兖州黄巾军余孽时,途径任城,发现吕虔有勇有谋,将任城治安管理的井井有条,未受黄巾军的攻打和波及,曹操大受感动,封其为胡路城校尉。后来跟随曹操作战,曹操任其为军马从事,随军管理作战马匹。见吕虔管理的有条有理,于是擢升为裨将军,后来曹操被封魏王,吕虔调入中军,成为曹真部曲。曹真任徐州都督时,将其一并带到徐州,因军功积升为平东将军。吕虔擅长骑兵作战,喜欢快速冲杀,打仗勇猛而不失谋略。这次曹真命其为先锋,吕虔提出以骑兵快速突击,步军后续跟进的战术,先期从淮陵直插钟离。
吕虔的嘴角扯出一丝冷笑。他抬手抹去铁盔上的晨露,沉声道:\"传令,前锋骑兵卸下铃铛,衔枚疾进。务必在午时前拿下渡口。\"
三千铁骑如同幽灵般渡过淮河浅滩。战马的四蹄包裹着粗布,骑兵们口中衔着木枚,连兵器都用布条缠住。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时,钟离城的守军才惊恐地发现,魏军的旗帜已经插上了北门城楼。
阴陵城的烽火台升起三道黑烟时,周瑜正在合肥水寨检阅新造的战船。他手中的竹简\"啪\"地一声掉在甲板上,溅起几滴水花。
\"吕虔?\"周瑜眉头紧锁,\"就是那个在兖州以三百骑破黄巾万余众的吕虔?\"
斥候跪在甲板上,声音发颤:\"正是。钟离已失,魏军骑兵来去如风,沿途哨所根本来不及预警。\"
周瑜转身望向长江,江风掀起他绛色的披风。片刻沉默后,他突然厉声道:\"传黄盖!\"
当夜,合肥大营灯火通明。黄盖捧着令箭走出中军帐时,老将军的手竟有些发抖。他望着手中崭新的令箭,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随孙坚征战时的场景。那时他们面对的,也是北方的铁骑。
寿山脚下的平原上,黄盖的一万江东军刚刚列好阵型,就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颤。
\"将军!请看北方!\"亲兵的声音都变了调。
黄盖眯起老眼望去,只见地平线上突然涌出一道黑线。那黑线越来越近,渐渐化作奔腾的马群。吕虔的骑兵来得太快了,快得超出所有人的预料。
\"弓弩手!\"黄盖的吼声淹没在雷鸣般的马蹄声中。
第一波箭雨落下时,魏军骑兵已经冲到了百步之内。江东的弓箭手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的箭矢要么射空,要么只能浅浅地扎在骑兵的盾牌上。这些北方的战马比他们见过的任何马匹都要高大,马背上的骑兵挥舞着长矛,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稳住!长枪阵!\"黄盖的嗓子已经喊哑了。
但为时已晚。魏军骑兵如同铁锤般砸进江东军阵。长枪折断的声音、战马嘶鸣的声音、士兵惨叫的声音混作一团。黄盖亲眼看见一个年轻的长枪手被战马撞飞,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像破布一样摔在十步开外。
\"撤!往山上撤!\"黄盖知道,在平原上他们根本不是这些北方铁骑的对手。
寿山的松树林成了江东军最后的庇护所。黄盖靠在一棵古松上,胸前的伤口还在渗血。亲兵正在给他包扎,老将军却死死盯着山下的魏军大营。
\"将军,清点完毕,折了两千三百余人。\"副将的声音低沉。
黄盖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山道上那些歪歪斜斜的尸体上。这些年轻的江东子弟,很多人连马都没骑过几次,却要面对北方最精锐的骑兵。
\"传令,\"黄盖突然开口,\"把所有的绊马索都拉起来,在险要处多设滚木礌石。\"
夜幕降临时,吕虔派来的使者趾高气扬地站在黄盖面前,递上一封劝降书。老将军看都没看,直接把竹简扔进了火堆。
\"告诉吕虔,\"黄盖的声音像淬了火的铁,\"江东儿郎,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第二天清晨,吕虔亲自带队试探性攻山。魏军的骑兵在山道上举步维艰,战马不断打滑,有几次险些滚落山崖。黄盖的伏兵从密林中射出冷箭,吕虔不得不下令撤退。
\"将军,要不要跟曹都督说下,调后方步兵来攻?\"副将吕钦问道。
吕虔摇了摇头:\"周瑜的主力正在赶来,我们不能在这里损耗太多兵力。\"
两军就这样在寿山对峙起来。黄盖占据地利,吕虔掌握主动。每天清晨,魏军的战鼓都会准时响起,但真正的进攻却迟迟不来。这种折磨让江东的新兵们夜不能寐,有人甚至在睡梦中惊叫\"骑兵来了\"。
第七天夜里,一艘战船悄然靠上寿山背后的断崖。周瑜披着斗篷,在火把的微光下查看地图。
\"公覆(黄盖字),\"周瑜的手指划过地图上的淮河,\"曹真主力还在东城,我们必须在这里拖住吕虔。\"
黄盖的眼中闪着火光:\"都督,给我三千精锐,我可夜袭敌营。\"
周瑜摇头:\"不可。吕虔此人用兵谨慎,必设埋伏。\"他忽然指向地图上一处不起眼的山谷,\"这里,明日你佯装粮道被断,引吕虔来攻。\"
当周瑜的船悄悄离开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黄盖站在悬崖边,望着北方连绵的群山。他知道,真正的恶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