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空着的左手迅速在胸前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这是《天罡正法》中记载的,专门破邪镇煞的“伏魔印”!
“敕!”
李炫口吐真言,声如雷霆,带着一股浩然正气!
他结印的左手猛地向前推出!
嗡——!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如同初升的太阳,骤然从他掌心爆发开来!金光之中,隐隐有玄奥的符文流转,散发出堂皇正大、诛邪退避的磅礴气息!
那扑来的黑色鬼影,一遇到这至阳至刚的金光,就如同冰雪遇到烈阳,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啸,黑气迅速消融、蒸发!鬼影扭曲挣扎着,试图抵抗,但在那煌煌金光之下,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的时间,便彻底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金光去势不减,如同一道净化世间一切污秽的光柱,径直射向那名黑衣巫师!
那黑衣巫师显然没料到李炫竟然能施展出如此纯正浩大的破邪法术,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恐万状的神色!他怪叫一声,慌忙将手中人骨法杖横在身前,试图抵挡!
“咔嚓!”
金光击中法杖,那看似坚固的人骨法杖,如同枯枝般应声而断!顶端的黑色宝石也瞬间布满了裂纹,光芒黯淡下去!
“噗——!”
黑衣巫师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从木台上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显然受到了严重的反噬!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李炫刚才凭借肉身武力瞬杀数十吐蕃兵,带给人的是震撼和恐惧。
那么此刻,他举手投足间,以煌煌金光破灭邪恶法术,重创吐蕃巫师,带给所有人的,就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敬畏与…茫然!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武力”的认知范畴!
这分明是…仙法!是神通!
“仙…仙人!他是仙人下凡!”有吐蕃兵崩溃地大叫起来,扔下兵器,转身就跑!
恐慌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席卷了吐蕃军阵!无论是骑兵还是步兵,都被李炫这接连展现出的非人手段彻底吓破了胆!什么军令,什么赏赐,在生死和这种无法理解的恐怖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兵败如山倒!
剩余的吐蕃军队,再也顾不得围杀残唐军,也顾不得什么诱敌之计,发一声喊,如同无头苍蝇般,向着来时的方向狼狈溃逃!自相践踏者不计其数!
城下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李炫没有去追击溃兵。他散去手印,微微喘息,脸色有些苍白。连续施展高强度的武技和法术,对他的消耗极大。他看了一眼吐蕃巫师坠落的方向,那家伙似乎被亲兵拼死救走了。
他不再耽搁,扶起惊魂未定的张仁愿,沉声道:“我们进城!”
这一次,再无人敢阻拦。
在城头守军敬畏如天神的目光注视下,李炫扶着张仁愿,踏着那条染血的“天梯”,一步一步,走向那扇终于为他敞开的、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石堡城城门。
城内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将城外的一切喧嚣、血腥与光明,都隔绝在了身后。
山口上,陈旅帅、冯御史等人,目睹了下方那如同神迹逆转的一幕,直到吐蕃军队彻底溃逃,战场恢复死寂,他们才仿佛从一场无比真实又荒诞的梦境中惊醒。
“结…结束了?”王栓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他背后的伤口因激动而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结束了…李兄他…他…”陈旅帅声音干涩,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自诩悍勇,在战场上见过无数生死,但李炫刚才那如同天神下凡、又似魔神降世般的表现,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那不仅仅是武勇,那是超越了凡人界限的力量!
冯御史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老泪纵横,他紧紧抓着身边家仆的胳膊,才能勉强站稳。“天佑大唐!天佑大唐啊!竟降下如此神人相助!此非李淳风仙师传人,谁能有此等手段?!冯某…冯某何其有幸!”他此刻对李炫的身份再无半分疑虑,只有满心的敬畏与狂喜。
“走!我们下去!”陈旅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下令道。危机暂时解除,他们必须尽快与李炫汇合。
众人沿着陡峭的山坡,小心翼翼地向下行进。越靠近战场,那股浓烈的血腥味和死亡气息便越发刺鼻。看着满地吐蕃兵的尸体,尤其是李炫刚才活动的那片区域,那层层叠叠、死状各异的数十具尸首,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心中寒气直冒。
这哪里是战场,分明是屠宰场!而缔造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当他们终于踏过染血的雪地,来到李炫和张仁愿面前时,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李炫正扶着虚弱不堪、但眼神中充满感激与惊异的张仁愿。他察觉到陈旅帅等人的到来,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激战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沉静。
“李…李兄…”陈旅帅张了张嘴,平日里豪爽粗犷的他,此刻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他身后那些唐军士兵,包括王栓在内,看着李炫的眼神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发自内心的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仰望神只般的敬畏。他们与李炫同行多日,虽知他本领高强,神秘莫测,但直到此刻,才真正窥见其冰山一角下那足以撼动战局的恐怖力量。
冯御史在家仆的搀扶下,快步上前,对着李炫便是深深一揖,声音哽咽:“李真人!不,李仙师!请受冯某一拜!若非仙师出手,力挽狂澜,不仅张校尉性命不保,我等…我等恐怕也难逃此劫!仙师神通,救我等性命于危难,更扬我大唐军威于阵前,冯某…感激不尽!”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几乎要跪拜下去。
李炫连忙伸手虚扶:“冯大人言重了。同为大唐子民,岂能坐视胡虏屠戮同胞?李某只是尽了份内之事。”他的语气平和,并未因刚才那惊天动地的表现而有丝毫倨傲,这反而让众人更加心生好感与敬佩。
“份内之事…”陈旅帅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李兄,你这‘份内之事’,可是抵得上千军万马啊!今日若非你在,这城下几百安西弟兄,还有张校尉,恐怕…”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他看向李炫的目光充满了感慨,“之前只知李兄本领高强,今日方知,我还是远远低估了李兄。”
王栓挤上前来,脸上又是崇拜又是激动,结结巴巴地道:“李…李大哥!你…你刚才那金光…那是仙法吧?一定是仙法!我就知道!李大哥你不是普通人!”他兴奋得手舞足蹈,仿佛那施展仙法的人是他自己一般。
旁边的老兵这次没有踹他,反而也跟着点头,看着李炫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李炫微微一笑,依旧用那套说辞解释道:“并非什么仙法,只是一些师门传承的炼气法门,配合特殊手印,能激发体内阳气,克制阴邪之物罢了。对付这等邪术有效,但消耗亦是极大。”他既承认了手段非凡,又点明了限制,避免被过度神化,也解释了此刻他脸上的疲惫。
众人闻言,虽觉不可思议,但联想到他“李淳风传人”的身份,便也觉得合情合理。仙师传承,有些降妖除魔的手段,再正常不过了。
这时,被李炫救下的张仁愿校尉,挣扎着站直身体,对着李炫郑重抱拳,声音虽虚弱却无比诚恳:“末将安西斥候营校尉张仁愿,多谢…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若非阁下神勇,张某今日已为国捐躯矣!”他看着李炫,眼中除了感激,还有浓浓的好奇与探究。他久在安西,见过奇人异士,但如李炫这般,于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更能挥手间破灭邪法的,闻所未闻!
“张校尉不必多礼。”李炫扶住他,“你身负重要军情,浴血东归,忠勇可嘉,李某敬佩。救你,亦是为此。”
提到军情,张仁愿脸色一肃,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发现那油布包裹已被李炫妥善保管,松了口气,随即又看向那依旧紧闭的石堡城门,脸上露出愤懑与忧虑交织的神色。
陈旅帅也看向城门,眉头紧锁:“这石堡城的守将到底是谁?为何至今仍不开门?方才李兄在城下大展神威,击溃吐蕃,他们难道没看见吗?”
冯御史冷哼一声:“恐怕不是没看见,而是…不敢开,或者…不愿开!”他身为御史,对官场龌龊、人心鬼蜮见得多了,此刻已然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李炫目光平静地望向那高耸的城楼,灵觉再次悄然延伸。他能感觉到,城头上的守军并未散去,许多目光正聚焦在他们这一小群人身上。而那股隐晦的冰冷波动,在经历了刚才的震惊后,此刻似乎隐藏得更深了,但并未消失,如同毒蛇般在阴影中窥伺。
“无论他们开不开门,我们都必须进去。”李炫沉声道,“张校尉伤势不轻,需要医治。而且,有些事,需要在城里才能弄清楚。”他意有所指。
众人点头,如今他们人困马乏,伤员需要安置,后续行程也需要规划,石堡城是必经之地,也是目前唯一的落脚点。
就在这时,那扇紧闭了许久的城门,在一阵沉闷的吱呀声中,再次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比之前李炫入城时那道缝隙要宽上不少,足以容纳数人并行。
一个穿着唐军低级军官服饰的队正,带着十几名士兵,从门内走了出来。那队正脸色有些发白,眼神躲闪,不敢直视李炫,只是对着众人拱了拱手,语气干巴巴地说道:“诸位…守备大人有请,请随我等入城。”
守备大人?看来这石堡城的主官是一名守备。
陈旅帅眉头一挑,正要质问为何早不开门,却被李炫用眼神制止。
李炫淡淡地看了那队正一眼,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让那队正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低下头去。
“带路吧。”李炫平静地说道。
于是,在这名队正的引领下,李炫扶着张仁愿,陈旅帅、冯御史、王栓等幸存者,以及那几名残存的安西军士兵,怀着各异的心情,踏着染血的石阶,再次走向那幽深的城门。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仓促逃入的避难者,而是带着城外一场奇迹般的胜利,以及无数谜团,正式踏入了这座雄关的内部。
城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城外那片修罗场与凛冽寒风隔绝。门内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军营特有的汗味、皮革和铁锈混合的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而李炫知道,他必须在这座看似坚固的堡垒内,找出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内鬼”,并确保冯御史和张仁愿,以及他们身上那关乎国运的“铁证”,能够安全地继续东行。
城门在身后沉重地合拢,发出沉闷的巨响,最后一丝天光被隔绝在外。门洞内光线晦暗,只有墙壁上插着的几支松明火把噼啪燃烧,投下摇曳不定、忽长忽短的光影,将众人的影子拉扯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潮气、霉味,混合着士兵的汗臭、皮革的鞣制气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与城外凛冽清新的空气相比,这里显得格外沉闷和压抑。
那名引路的队正似乎也松了口气,脚步加快了些,只想尽快将这群烫手山芋交给上头。
然而,就在他们穿过幽深的门洞,即将踏入城内广场时,前方阴影处,突然转出另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人数约有二三十人,盔甲鲜明,刀枪出鞘,无声地拦住了去路。为首是一名面色冷峻、眼神锐利的旅帅,其官职显然比引路的队正高上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