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阳只是淡淡地说:“领导,既然赵鹏程手上有赵家的犯罪记录,我们何不直接动手,让严国华那边直接把赵家给端了?”按照李成阳的理解,现在严国华正在昌武全力追查赵家的犯罪行为。
赵鹏程要是能真把证据递到严国华手里,昌武那帮黑社会肯定得被一锅端了。祁同伟嘴角上扬,说:“你是不是忘了,我之前跟严国华提的那事?”
李成阳一愣:“你是说……拖着案子不办?”祁同伟点点头:“像赵啸声这种人,其实不难搞定。”“就算现在把赵家这个毐瘤给摘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但祁同伟接着说:“这么做的后果是,那些多年来靠着赵家,在昌武根深蒂固的势力和人物,很可能一下子就躲起来了!”“成阳,你觉得赵啸声在昌武就算最坏的了?”
李成阳想了想,跟祁同伟这么久,心思也复杂了。他说:“赵啸声确实坏,但他只是个背锅的。昌武之所以这么黑暗,是因为上面有人罩着,甚至是一群人罩着!”
祁同伟点头表示赞同:“要解决赵啸声很简单,但要想整治昌武的问题,关键是要把躲在后面的人给揪出来。昌武的情况特别难办,我以前处理过类似的案子,很快就知道了谁在背后撑腰。接下来就是找证据了。
可在昌武不一样,证据好找,但看起来顶多只能让他们受点小惩罚。再说,就算现在抓了赵啸声,判了他的罪,那些人还是可以把他儿子赵鹏超扶上位。而且赵啸声一死,他们这些年干的坏事反而可能都安全了!”
祁同伟最后说道:“记住,赵啸声只是个工具。不管他是白手套还是别的什么套,终究只是个工具。我们不该想着怎么摘掉这只手套,而是要找出这手是谁的,还有谁在后面帮忙!”“打击犯罪必须彻底!”
当然,祁同伟还有些话没说。他就是打算借昌武的事来推进自己的计划……赵立春马上就要进京考试了。不出意外的话,汉东的局势还是会照着原来的剧本走。祁同伟再厉害,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他能顺着大势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算是逆天了。要是还想往上爬,光靠顺着形势可不够。因为接替赵立春的人,绝对不是个好惹的。祁同伟心里清楚得很。
那个人跟其他人不一样。他是搞纪律的老手,不但擅长斗争,还特别有威严。像他这种人来汉东,基本上不会有什么让步的余地。实际上,他比赵立春、李达康还要强硬。他追求的就是绝对的服从。只要听话,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他都能重用;但要是有人不听他的,不管是好是坏,他都会直接换人或者直接解决掉。他的行事风格就是这么强硬且明确。
在他眼里,汉东的管员都有问题,他就是要来整顿队伍的。而且,他不是某个组织派来的,他本身就是组织。就像那个吐出去的口水比自己的血还红的书纪!
要是他觉得汉东的那些管员丢了初心,那可真就是下狠手,来个彻底的大整顿了。一般来说,新领导来了都得搞点新花样,可这位未来的书纪不一样,他就一招,但这一招可厉害了,就跟他的三昧真火似的,一直烧个不停,非得把汉东烧得跟火焰山那样通红不可,一直烧到他觉得那儿的刺头都被收拾干净了才行。
祁同伟一想到那个像“红孩儿”似的人,还有他那句“我不想干的活儿,别人也别想干!”心里头就不由自主地揪紧。面对这人即将到来,祁同伟得赶紧做好准备。因为他既不能站队到对方那边,也不可能变成对方的人。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这节骨眼儿,汉东的天要变了。
汉东的书纪赵立春慢慢放下手里的电话,瞅着窗外那枯黄的叶子,长长地叹了口气。自从他当上了汉东的头儿,就没什么事能让他紧张或者心里头起波澜了。搁古代,他也是个不小的管儿;现在,汉东的一切也都在他掌握之中。不过,就像古代那些镇守一方的大管儿一样,他也得做个重要决定:去京城汇报工作。
这次去京城,既不是开会,也不是拉关系,更不是参加什么宴会,而是要给上头汇报。这对他来说,可真是个难选的事——想去,又怕去。他们这种人,也就这时候才会觉得紧张和不安。
“不管是雷霆还是雨露,都是上天的恩赐。”就在这个时候,赵立春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虽说心里有点儿忐忑,但更多的是期待,是对以后日子的盼望。
咚咚咚,有人敲门。
赵小惠见书房里头没动静了,就轻轻地走进来。一眼就看见父亲赵立春背着手站在窗边。她慢慢地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
赵立春是真老了。虽说经常染发,但赵小惠还是能瞅见新冒出来的白头发。
“爸,事都谈好了?”
赵立春点点头:“谈好了,后天就走。”
后天?!
这也太突然了吧!
赵小惠原本以为还得十来天半个月呢。这突然要走,是不是有点儿太急了?
也就在这闺女面前,赵立春才说实话:“正好下周有会议,这时候去,好多事能一块儿办了。”
“再说了,组织给我时间也不短了。”
“要是再拖,上头没说什么,底下人也得有意见了。”
对。
管场上的变动就像鲸鱼死了,海底万物都活过来一样。
鲸鱼一死,海底什么玩意都复苏了。
同样的道理。
一个书纪走了,自然有新的书纪来。
新书纪一来,肯定得提拔自己的人。
同时,也有人得被贬下去。
等位置空出来,又会有新人补上。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场关于人事变动的盛大场面。
赵立春要告别汉东的消息传了一年又一年,现在终于到了真要走的时刻。
说起来。
有些人对他的离开简直是迫不及待。
不仅仅是那个传闻中将要接班的高育良。
就连赵家自家的“把门人”李达康,也恨不得他快点走。
赵立春要离开汉东,已经是大家伙儿的共同期望了。
他要是再不走,就算上头没意见,底下的人恐怕也要闹腾起来了。
或许……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闹腾了。
所以这半年来,赵立春明显感觉到自己在汉东的影响力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别的不说,就拿现在的京州柿长祁同伟来说,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瞧瞧祁同伟这一年干的那些事,哪一桩不是在试探呢?
当然了。
以赵立春的度量,才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
还是那句话,这是人之常情嘛。
谁不想往高处爬呢?
你去京城的事已经定了,别人往上爬的路可不能被堵死。
而且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赵立春越能感受到下面人的紧张和不安。
因为他自己,心里也有这样的感觉。
赵小惠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父亲。
因为她明白,父亲根本不需要安慰。
他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陪伴。
或者是一个倾听者。
赵小惠虽然是老赵家的二丫头,在家里也不算特别受宠爱。但不知怎的,她却特别受父亲赵立春的喜爱。其实原因也不复杂,赵小惠太懂老赵了,她知道怎样能让父亲开心。
“新的安排定下来没?”赵小惠问道。
这个问题,才是让老赵最头疼的地方。
“上头还在商量着呢。”
赵小惠心里咯噔一下。“还在商量”的意思不就是到现在还没个准儿嘛!
这可不是件小事!父亲退休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可新的安排一直悬在空中。赵小惠和父亲一样,都觉得有股无形的压力。
按照老规矩,现任领导推荐的人选,上头一般都会批准的。毕竟职位越高,越讲究个稳定。而且老赵推荐高育良和李达康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要是这时候突然变卦,底下人肯定要有反应。消息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大家都在盯着呢。现在人心惶惶的,都在忙着找门路、铺路子。可以说是大局已定,结果突然冒出个意外,谁能不慌呢?
老赵现在是最虚弱的时候,既没法左右上头的决定,也没法给底下人吃颗定心丸。他现在就像个快要下船的乘客,再也不是那个掌控全局的掌舵人了。
在汉东大院里,高育良还在打电话,已经打了快半个小时了。祁同伟一直在旁边听着,他知道这是赵立春打来的,具体说了什么不清楚,但结果祁同伟心里有数。高育良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有点游离,不像平时那么果敢。
最后,高育良结束了通话,默默地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过了好一阵子,他才望向祁同伟,叹了口气,“或许你说得对,上面还在商量**书纪的人选。”
祁同伟连忙劝慰:“老师,您别急,既然还在商量,那就还有戏!”
高育良摆摆手,“你就别宽我的心了。说实话,你看得比我明白。”
“也许是我当局者迷,反倒是你这个局外人看得更清楚。”
祁同伟不甘示弱:“老师,我也在局里混呢!您要是上不去,我的路也不好走!”
“反正咱俩都在局里头,谁也别想置身度外。”
此刻,高育良渴望有人能理解他的难处。他点了点头,重新把眼镜戴上。
其实,祁同伟这一年多来一直在帮他调整心态,让他逐渐接受可能当不上**书纪的现实。
事情真的来临时,高育良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但他也接受了。至少不用像以前那样满怀憧憬,最后却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对高育良来说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