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室内，叶霆飞看着镜中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身影，只是眨了下眼，上一秒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癫狂与混乱如同潮水般退去，眼神瞬间恢复了平日的清明与冷静。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紫色西装的衣领。
“这个妆容和状态，着实不错。”他低声自语，声音已经变回了正常的语调，“时间差不多了，该出去了。”
他伸手准备去拉门把手，动作却忽然顿住。
一个念头钻入他的脑海，他很想知道，当这副模样的自己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第一印象，往往最真实，也最能检验他这身装扮和状态是否真的具有冲击力。
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按下了体内某个无形的开关。
刚刚褪去的混沌与疯狂再次席卷而来，瞬间充斥了他的眼眸，将那点清明彻底吞噬。
他的肩膀微微垮塌下去，整个人的姿态变得松散而怪异。
他拉开了那半开的门。
没有立刻走出去，而是先发出了一阵断断续续、干涩而诡异的假笑：
“哈……哈……哈……”
这笑声并不响亮，却像冰冷的针尖，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扇缓缓打开的化妆间门。
门外是忙碌寻常的片场，大白天，没有任何阴森恐怖的灯光或音效辅助。
然而，当那个穿着夸张紫色西装、顶着一头乱糟糟绿发、脸上挂着恐怖笑容的身影，以一种缓慢的步伐，一步一步从门后的阴影里踱出来时，一股无形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那断断续续的假笑还在继续，配合着他空洞却又仿佛在审视每个人灵魂的眼神，让人头皮发麻。
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叶霆飞导演，知道这是在拍戏，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纯粹的混乱和恶意，还是让所有人后背止不住地窜起一股凉气，汗毛倒竖。
这感觉，远比去鬼屋要恐怖得多。
去鬼屋，人们内心深处知道那些都是假的，是工作人员扮演的，甚至很多一眼就能看出破绽。
但此刻，眼前这个小丑给人的感觉是绝对真实的。
他的疯狂是真实的，他的无序是真实的，他眼神里那种对生命毫不在意的漠然、以及随时可能因此而无差别大开杀戒的危险感，也是真实的。
在叶霆飞那神级演技的完全加持下，现实与表演的界限被彻底模糊。
他不是在扮演小丑，他此刻，就是那个从哥谭最黑暗的深渊里爬出来的、混沌的化身。
片场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那令人牙酸的、断断续续的假笑，以及所有人几乎凝固的呼吸声。
程墨不自觉地微微绷紧了身体，叶如萱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恐惧。
叶霆飞，或者说小丑，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他那咧到耳根的猩红嘴角，勾起了一个更加诡异、更加令人不安的弧度。
在死寂的片场中，那个令人胆寒的身影缓缓张开了双臂，动作带着一种扭曲的美感。
他用那沙哑、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般的嗓音，拖长了调子宣布：
“谜底——公布——”
他故意停顿，那双空洞又灼热的眼睛扫过每一张惊惧的脸，似乎在品味着他们的恐惧，然后猛地爆发出更加响亮、更加癫狂的大笑：
“我——就是——小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不再断断续续，而是连贯、刺耳，震得人耳膜发疼，也狠狠撞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众人只觉得那股寒意从后背直接冲上了头顶，几乎要凝固血液。
然而，就在这笑声达到顶点的刹那，如同电源被陡然切断——
笑声戛然而止。
叶霆飞脸上那夸张诡异的笑容瞬间收敛，虽然妆容未变，但他眼神里的疯狂与混沌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众人熟悉的叶霆飞导演的清明、冷静，还带着一丝……歉意和尴尬。
他站直了身体，那种松散怪异的姿态消失了，恢复了平常的挺拔。
众人身上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随着他气质的转变，但并非完全消失，还残留着一丝冰冷的余烬，提醒着他们刚才那短暂却无比真实的恐怖体验。
空气似乎重新开始流动，但气氛依旧有些凝滞。
叶霆飞看着眼前一个个还愣在原地、表情呆滞、仿佛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的工作人员和演员，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好像玩过头了……把大伙儿吓得不轻。’
他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用正常的语调快速说道：
“那个……大家缓一缓，缓一缓哈，是我，叶霆飞。”
他一边说，一边像是怕再刺激到大家似的，脚步飞快地、嗖地一下转身重新钻回了化妆间，只留下了一句在关门声响起前飘出来的话：
“等你们缓过来了再喊我开工！”
砰的一声轻响，化妆间的门再次关上，将那个恐怖的小丑暂时封印了起来。
门外，片场依旧一片安静。
几秒钟后，才有人长长地、重重地舒出了一口气，仿佛刚刚一直屏着呼吸。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松气声和低低的议论声。
“我的妈呀……刚才真是叶导？”
“这……这也太吓人了……”
“我腿都有点软了……”
程墨松开了不知不觉握紧的拳头，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勾起一抹佩服的弧度。
叶如萱也放下了捂着嘴的手，哭笑不得地对着化妆间方向瞪了一眼。
虽然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能有这样一个完全沉浸在角色中、甚至能以气场吓住全场的导演兼主演，《蝙蝠侠2》的质量，恐怕将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只是……下次小丑出场前，他们可能需要先做点心理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