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雪一怔。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对万山寒的话做出回应,万山寒就被暗卫们捂紧口鼻环抱架走了。
一时间,她只觉头皮发麻,胸口处热热的。
这副模样被身侧的灭明尽收眼底。
他眸色一暗,冷不丁来了句。
“别看了,人都被拖远了。”
听到灭明的风凉话,岁雪微不可查的冷了神色。
“我知道你恨我。”
岁雪凛眉,上前猛地攥住灭明的手腕,几乎是怒吼出来。
“恨我,冲我来就好。”
“一而再再而三的去伤害我身边的人,算什么本事!?”
彼时,岁雪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力气可以大到这种地步。
灭明倒吸一口凉气,只觉手骨都要被她捏碎了。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却又柔声道。
“首领力气真大。”
骨头火辣辣的疼着,他却也没有要挣脱的意思,反而含笑看她,掌心忍不住搭在她的发顶上,宠溺似的揉了揉。
他揉就算了,偏生还用一种溺死人的温柔眼神凝视着岁雪。
岁雪被这眼神弄得心头漏跳一拍。
但也只是漏跳了一秒。
岁雪瞬间反应过来,像是一只小兽一样警觉,狐疑的盯着他。
灭明喜欢的是原主,对自己是怨恨。
所作所为,所有温柔,都不过是为了报复,为了圆他儿时那点虚无缥缈的梦与罪。
美好的言情故事是属于原主岁雪和灭明的,他们才是青梅竹马,彼此相伴。
自己就是一个夺舍的外人,以灭明的心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自己有所垂怜。
岁雪越来越清醒,脑海里微末的心动被彻底压了下去。
她攥紧灭明的手腕,力道越来越大。
“给我记住今日。”
“往后,我绝不会再给你任何伤害我,以及伤害我身边之人的机会。”
灭明眯了眯眼,眼底的温柔渐渐散去,冷笑出声道。
“伤害首领身边的人?”
“臣不是您身边的人吗?”
尾音带了些颤抖的意味。
岁雪一把将他的手腕挥开,眯眼道。
“从你算计我的那天起。”
“就不是了。”
灭明垂首,眼底晦暗不明,看不清神色。
“行了,你们俩小辈的事情,留到私底下去解决。”
明昭一大把年纪,看不得这种拉拉扯扯的爱恨情仇,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赶紧开口打断气氛。
“按照我狐族部落的法令,谋杀部落要臣,视情节轻重者,于秋后处以死刑或者五马分尸刑。”
明昭淡淡道。
“小女被虐杀自此,老夫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看不下去。”
“所以,老夫认为应当处以万山寒以五马分尸酷刑。”
“至于时间么,那就定在秋后吧。”
岁雪瞳孔骤缩,三步作俩的冲上前去,据理力争道。
“事情还没彻底明晰,怎么可以如此草率!”
明昭皱眉,后退一步,以一种不屑的姿态面对岁雪。
厚重的嗓音道。
“老夫说过,岁雪统领既给不出除却万山寒以外的凶手罪犯,就不要怨恨老夫依法处置万山寒。”
说罢,他捋了捋好看的胡须,似笑非笑道。
“不过,秋后问斩的话,距离现在也还有那么个十天八天的。”
“凭岁雪统领的聪明才智,又会不会在短时间内逆转局势呢。”
“老臣,也很期待啊。”
岁雪额头一跳,眼底荡漾开浓的化不开的戾气。
就像是无边的黑。
她死死盯着明昭的双瞳,戾气越来越浓重。
察觉到岁雪周身的气质,明昭只是轻蔑勾唇。
他时间看过大场面的人,战争动乱也好,政变权覆也好,哪一样不比眼前这个小姑娘的威压来的重。
他倒也不想和岁雪再掰扯家长里短,只是给了一个眼神予身边的内侍。
内侍瞬间会意,随手一把推开岁雪。
“岁雪统领,您失礼了。”
“砰”得一声,后背顺势砸在冰冷的石壁之上。
钝痛感随之袭遍全身。
岁雪垂眸,脑海中的情绪被这一痛,拨散得清晰起来。
她狞笑一声,笑得像个反派。
明昭一行人也没在多搭理他,辛单衣则啐了她一口,而后愤愤离去。
岁雪双瞳里的阴翳像散不去的乌云,她冷冷起身。
“十天之内交出嫌疑人是吗。”
“好啊。”
灭明闻言一怔,挑眉上前,还没等到开口,岁雪就猛地回头。
“到时候,可别后悔。”
说罢,她转而盯着灭明,话锋一转。
“你最好祈祷我今晚的计划能成功。”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恨你。”
说罢,岁雪就不再同他多言,脚下生风,大步离去。
灭明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攥拳,似笑非笑。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样的计划能翻盘。
他喃喃问了一声,冷笑。
如今这种局面,岁雪除了等万山寒赴死以外,几乎无解。
他轻勾唇,暗道自己多心,这种局势,任是神仙来了也翻不了身。
想罢,他转身就离开了石洞,往自己的树屋走去。
回到房间,他依照惯例,睡前都会翻越一本手记。
说是手记,其实更像是……
更像是岁雪调查资料。
整个手记由上好的荷叶制作而成,每一页都弥散着荷香。
首页,画着岁雪七岁那年在星空之下朝他伸手的样子。
细腻的工笔,飘逸的皴擦。
灭明的脑子就是好使到了,只要愿意学,什么领域都可以成为高手,包括绘画。
不光是封面,打开手记,里面每一页几乎都画满了岁雪。
从七岁到十七岁。
什么样的岁雪都有。
喜怒哀乐,一颦一笑。
甚至还有……
他眯眼,翻开岁雪八岁左右的页数。
依照惯例开始阅读她当年给自己写的信。
信上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小女孩的絮絮叨叨,撒娇要抱抱之类的。
但是一想起岁雪今日对自己那句。
【不是身边的人了】
他就一股无名火起。
虽说他知道说这话的岁雪,和自己想要的岁雪,并非是同一个岁雪。
但他还是好恨啊。
好恨好恨。
思及此,他忍不住点燃火折子,开始焚烧她当年写给自己的信件。
既然故人非故人。
那这些执念也不需要留着了。
可正当他烧这烧着,意外发生了。
信件突然开始变成通体黑色的硬朗状。
原先的黑字都不见了,反而有一行赤色的字慢慢浮现在成炭的信纸上。
灭明瞳孔骤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