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言被吻得几乎喘不过气,双手胡乱地推拒着,却在挣扎间撞向了身侧的书案。
“哐当”一声脆响,案上的青瓷茶盏被扫落在地,碎裂的瓷片溅开,温热的茶水泼湿了两人的衣摆,却丝毫未能冷却这灼人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苏烬才猛地回过神——他感觉到凌言在怀里微微颤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瑟缩。
他猛地松开手,钳制着凌言下颌的指尖甚至还在发颤。
垂眸望去,只见凌言嘴角的血迹已晕开一小片,下唇红肿,唇角一道细微的伤口正渗出鲜红的血珠,在苍白的肤色下显得格外刺目。
“……阿言?”苏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眼底的狂热瞬间被汹涌的愧疚与心疼淹没。
他伸出手,指尖滚烫,却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颤抖,轻轻擦过凌言嘴角的血迹,“对不起……对不起……”
他看着那抹血色染在自己指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很疼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凌言被他看得脸颊滚烫,凤眸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
他慌忙低下头,避开苏烬那过于灼热的视线,手指颤抖着去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襟,领口的系带早已散开,露出一截白皙的颈项,上面还留着几点暧昧的红痕。
“不、不疼……”他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慌乱,“我……我得去找掌门一趟,早上霍念来说……说掌门有委托任务,我……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便像受惊的小鹿般,猛地推开苏烬,几乎是踉跄着转身,快步朝门外走去。
心跳如擂鼓,几乎要撞破胸膛,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让他头皮发麻,只想立刻逃离这个让他方寸大乱的地方。
“师父!”苏烬急忙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等你用午膳!”
凌言的脚步猛地一顿,指尖在袖中蜷缩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若雪阁的回廊尽头,连衣袂带起的风都透着一股仓惶。
苏烬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久久没有动弹。
刚才在吻到深处时,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好几次都触到了凌言腰间的束带,心底那股原始的欲望如同野火般疯长,险些就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但每当看到凌言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无措与茫然,他便硬生生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
他怎么舍得?
他等了这么多年,从一个懵懂少年等到如今能独当一面,所求的从来不是一场带着强迫的占有。
他要的是凌言心甘情愿,是他眼中同样盛满爱意的回望。
强迫……他绝不能用那样的方式对待他放在心尖上疼了这么多年的人。
苏烬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胸腔里依旧狂乱的心跳,掌心却还残留着那人肌肤的温热。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萦绕着那抹淡淡的梅香,混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这辈子……”他低声呢喃,眼底翻涌着深沉的爱意与坚定,“定要让你心甘情愿地……只属于我。”
窗外的阳光明媚,碎金般的光芒落在满地的瓷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却照不进他此刻心中那片因克制而泛起的细微涩意。
他知道,前路或许还有诸多阻碍,仙门规矩、师徒界限,还有凌言那颗尚未完全卸下防备的心。
但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也有的是决心,去一点点捂热那颗清冷的心,去等待属于他们的、真正坦然而温暖的未来。
凌言立在主峰水桥的雕花栏杆旁,掌心贴着微凉的白玉石栏,才勉强压下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破膛而出的悸动感。
桥下流水潺潺,碎金似的阳光在波心晃荡,倒映着他微乱的鬓发与唇角未褪的红痕。
他抬手拢了拢衣襟,指尖触到颈项间那几点暧昧的印记,耳尖霎时又烧了起来,慌忙垂下眼睫,望着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青鸢长老素来清冷淡漠的眉眼间,竟还残留着未散的情潮与仓皇。
巳时的日头渐渐毒辣,演武场方向传来零星的脚步声。
弟子们三三两两往回走,瞧见水桥上的身影,纷纷敛了嬉笑,恭敬地垂首行礼:“青鸢长老安。”
“长老好。”
凌言微微颔首,眸光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疏离,只那微微泛红的眼角,若不细看,倒也瞧不出异样。
他负在身后的手指仍有些发颤,手中紧攥一方丝帕。
“师父!”
一声清亮的少年嗓音自身后传来,带着独属于少年人的蓬勃朝气。
凌言转过身,只见霍念穿着一身朱红色镶金边的锦袍,肩上搭着玄色护甲。
墨发用一根赤色发带束成高马尾,随着他的跑动在脑后欢快地甩动,手中还提着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
霍念跑到近前,微微喘着气,黑曜石般的眼眸亮晶晶地望着他:“师父,你这是从我爹那回来了?”
凌言定了定神,面上已是一派从容:“正准备去。今日剑练得如何了?”
提到练剑,霍念立刻来了精神,扬了扬手中的龙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弟子今天和明澈长老座下的大弟子游清嘉比试切磋,嘿嘿,三招就把他的剑给打脱手了!”
他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少年人的不屑,“平时就仗着自己是六峰首徒,整天在那儿嘚瑟,今天让他知道厉害。”
凌言闻言,唇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这霍念虽是掌门独子,天赋卓绝,却也继承了霍衍几分不着调的性子,平日里没少和各峰弟子“切磋”,偏偏又天赋异禀,总能占得上风。
他正想开口叮嘱几句莫要太过张扬,却听霍念话锋一转,皱着眉问道:“对了师父,你看见苏烬了吗?”
凌言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为何问他?”
“还不是他最近太不像话了!”霍念抱臂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早课不去,演武场也见不着人影,整天不知道在听雪崖里窝着做什么。”
“虽说现在外面都喊他‘苏宗师’,可也不能这么懈怠吧?我看啊,他就是成名太早,飘了!”
少年人嗓门不小,几句话说出口,引得旁边路过的弟子纷纷侧目。
凌言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苏烬那性子,若是被他听见,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调侃对方,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不掐的时候。
“知道了。”凌言压下心头的异样,声音依旧清冷,“此事我会留意。快回去换身衣服吧,看你这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仔细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