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那天,林砚之约我去郊区公园。
跑道上飘着细柳絮,他穿着件浅灰格子衫,领口别着我送的钢笔改造成的胸针。
“记得吗?”他指着双杠的阴影处,“你在这里说我穿格子衫像程序员,结果第二天我就看见你在淘宝搜索‘男士格子衬衫简约’。”
我红着脸捶他肩膀,指尖触到衬衫下结实的肌肉,却又想起三年前他单薄的背影。
跑道旁的梧桐沙沙作响,他忽然蹲下身,替我系好松开的鞋带:“那时我总盼着你鞋带开,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低头,不用怕你发现我在看你。”
阳光穿过树叶,在他发梢撒下金箔,像极了那年公司晨会前的晨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合作方的紧急电话。
我们赶到工厂时,发现原材料被调包,绿色环保标贴下藏着劣质化纤。
他气得浑身发抖,却在看见工人瑟缩的眼神时软了声音:“联系所有经销商,全部召回。”
我摸着他冰凉的手指,突然想起他曾说过:“做生意就像追喜欢的人,容不得半点欺骗。”
深夜的办公室,我们对着电脑核对订单,他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个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贴着我所有的出差车票:“2019年7月23日,你去杭州,我偷偷买了同车次的票,却在检票口没敢上车。”
字迹在“没敢”二字上晕开,像滴落在时光里的泪,“我怕你看见我,会觉得被跟踪。”
我看着那些整齐排列的车票,突然转身吻住他颤抖的唇。
他先是僵住,随即紧紧抱住我,大衣下的格子衬衫蹭得我脸颊发疼——是当年那件的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窗外的月亮很圆,像他当年放在我桌上的三明治包装纸,而这次,我终于没有推开。
“砚之,”我埋在他颈窝,听见他剧烈的心跳,“我以后每天给你送早餐,便利店的金枪鱼三明治,加温热的豆浆。”
他笑出声,震动着胸腔:“其实我现在喜欢全麦面包,但你送的,我都爱吃。”
指尖划过他后颈的小痣,我忽然明白,爱情从来不是单方面的追逐,而是两个灵魂在尘埃里的相互仰望。
周末去拜访苏晴,她正在整理婴儿用品,看见我们相扣的手,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塞给我个礼盒,里面是件婴儿版格子连体衣,“给未来的小宝贝准备的,记得让他穿给我看。”
转身时,她悄悄对林砚之说:“别再学我当年买醉了,晚晴现在会心疼。”
原来他曾在我生日那天,对着空荡的办公室喝掉整瓶威士忌,醉到撞碎了玻璃相框——里面是我们唯一的合影,我皱着眉站在他旁边,而他笑得像个傻瓜。
如今那张照片被小心地放在他钱包里,旁边是我新写的便签:“这次,换我来追你。”
深秋的婚礼现场,我穿着改良的中式礼服,领口绣着细碎的格子纹。
林砚之站在拱门下,手里握着那把修好了伞骨的格子伞——伞面是我们共同设计的,每道纹路都藏着我们的纪念日。
当他为我戴上戒指时,戒指内侧刻着两行小字:“tow.q”和“FromY.Z”,中间是把小伞的图案。
苏晴作为伴娘,抱着我们的女儿坐在第一排,小家伙挥舞着小手,腕间戴着当年林砚之送我的钢笔熔铸的银镯。
“爸爸,伞伞!”
她奶声奶气地喊着,指向舞台上的格子伞,惹得宾客们轻笑。
林砚之蹲下身,用鼻尖蹭蹭女儿的小脸:“这是爸爸妈妈的定情伞,以后爸爸也给你做一把。”
交换誓言时,他从西装内袋掏出那支旧钢笔,笔尖在誓词上留下流畅的墨迹:“我曾以为,爱需要变成耀眼的太阳,后来才明白,爱是愿意做你窗前的格子窗帘,在晨光里为你滤去刺眼的光,在风雨中为你挡住寒冷的夜。”
他抬头看我,眼中映着我穿格子大衣的模样,“晚晴,谢谢你教会我,平凡的喜欢也能开出最耀眼的花。”
我接过钢笔,在誓词末尾画了个小格子,里面藏着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日期:“我曾在偏见里迷路,却在你的温柔里找到归途。原来最珍贵的潜力股,不是银行卡上的数字,而是你愿意为我保留的,那件洗旧的格子衫里的赤诚。”
宾客席传来抽气声,我知道,有些错过终成过往,而此刻的拥抱,才是时光最好的馈赠。
婚宴结束后,我们带着女儿回到老宅。
衣柜里,当年的格子衬衫、改的大衣、婴儿连体衣整齐地挂着,像串起时光的珍珠。
女儿突然指着衬衫领口惊呼:“毛毛!”
林砚之笑着抱起她:“这是妈妈当年嫌弃的毛边,现在却是爸爸最宝贝的印记。”
月光透过格子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靠在他肩上,看着女儿抱着旧钢笔玩偶入睡,忽然想起初遇时的晨光,想起雨夜的伞,想起那些被泪水洇湿的信。
原来爱情从来不是偶然的重逢,而是两个傻瓜在时光里的相互等待,等待对方学会看见,学会珍惜,学会在平凡中发现最耀眼的星光。
手机弹出苏晴的消息,附了张照片:雪地里,她和新婚的丈夫牵着我们的女儿堆雪人,雪人身上披着件迷你格子衫。
留言写着:“幸福是会传染的,就像你们的格子纹,正在温暖更多的人。”
我关掉手机,任由月光和格子光影在脸上流淌,终于懂得,最好的结局不是弥补遗憾,而是让那些曾被辜负的时光,在重逢的拥抱里,绽放出比初见更美的光彩——哪怕伤痕依旧,却让爱有了更厚重的重量。(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