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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子夫终是放弃了。

刘允怕是怎么也想不到,她是想找人诉苦的,此后数十年,她为了跟霍去病争刘徽,闹得满长安的人都知道她让刘徽关在府门不让进的事,也让人笑话她几十年!

当然了,等刘徽再进宫后,刘允一边哭一边追问刘徽,她怎么可以不让她进府?

嗯,当着卫子夫的面质问的,为让卫子夫站在她这一边。

可惜了。

刘徽被质问神色如常,没有半点愧疚或者不好意思,蹲下的刘徽和刘允对视道:“因为我和爹爹在一起的时候不想让人打扰,包括你在内。”

瞬间刘允眼泪流得更凶了,控诉刘徽道:“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不可以。阿允,我们是你的父母,可是我们在成为你的父母之前,也是彼此许诺会相守,相伴到老的人。现在的你觉得我们是你的全世界,等到以后你看到的世界更大,我们也会为你所弃。能够真正成为我们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是我们相互。你很重要,但在我们的心里,你得往后排。”刘徽一点没有要哄刘允的意思,而是坦然的承认她和霍去病都没有当刘允是最最重要的那一个。

刘允都傻眼了。

卫子夫在一旁拧眉唤道:“阿徽。”

才那么点大的刘允,哪怕能够懂得这些道理。

“在爹爹的心里娘亲最重要,在娘亲的心里爹爹最重要,连阿允都要排在你们后面对吧?”刘允不像是不懂的人,抽泣的追问。

刘徽颔首。

刘允看了看刘徽,不太服气。

“你才两岁。我自出生以来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爹爹,我幼时是你爹爹抱我读书,我写的第一个字是他教的,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是跟你爹爹一起读的书,识的字,学的武。我活了三十八年,在那三十八年的时间里,他陪伴我的时间是最多的,没有一个人能比。只论时间,你才两岁,能和你爹爹比?”刘允不能接受,刘徽换一个方式问。

这下刘允不吱声了,刘徽以为说服了刘允,应该,可能,刘允不会再过不去这个坎了吧。

刘允却捉住刘徽的衣袖道:“可是娘亲,我记忆中你们是爹爹和娘亲,外祖母都说我最喜欢你们,我会一直喜欢你们,你们不能也喜欢我吗?最喜欢我。”

刘徽听得心里暖洋洋的,抚过刘允的脸道:“我们喜欢阿允,很喜欢。但不是最喜欢。怎么轮也轮不到阿允。你看你外祖母帮我照顾你,还把你照顾得那么好。当年她也是千辛万苦才生下的我。要说我最喜欢的人一定是她。但我也知道,在她心中,我不是最重要的,但那有什么关系?把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也不是为了让她把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这回刘允更是无话可说了。

卫子夫对她有多好,再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的。

嗯,好像不管再怎么样争,她都不可能成为刘徽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呢。

但要是和卫子夫一比,想到刘徽在她心中的位置 ,刘允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难过了。

抹过眼泪,刘允道:“那好吧。除了外祖母和爹爹,娘亲不可以再喜欢别的人比我多。”

刘徽的视线落在霍去病身上,真真是如出一辙的霸道吧。

霍去病眉头紧锁冲刘允道:“你要是再多说一句话,以后就在宫里住下,不必再回公主府。”

刘允!她之前就委屈,可是刘徽不在,不用看也知道,没有一个人会帮她。她才会等着刘徽回来哭的。

霍去病说不让她回公主府,能说到做到的啊!

呶呶嘴,刘允再不甘愿也不得不老实的把嘴闭上,自己擦眼泪。

刘徽无奈的拿着帕子给刘允擦拭小脸,问:“真那么委屈?”

“娘亲都不让我进门了。”刘允不得不翻翻旧账说道说道。这事哪有那么容易过去。

刘徽摸摸刘允的头道:“提前让人告诉你不回去,只是一天,又不是以后都不让你回去。”

没想到刘允硬脖子强势的道:“一天也不行。”

霍去病的声音飘来,“再说一句。”

刘允敢再说吗?

刚刚霍去病有言在先,她要是再说话,以后真是府门都不用进。

委屈归委屈,也得认清一个现实,她是真没办法说服谁站她那一边。

之前和刘彻或者卫子夫控诉,长辈们也只是哄她,不回去就不回去,反正刘允从小到大也没在公主府上住过几日,宫里有她的位置,用不着出宫回公主府。

试图帮刘徽和霍去病说服刘允的态度,就是不认为刘徽和霍去病有错。难道刘允还能看不懂?

刘允认清现实,对上刘徽这个她视之为唯一有可能愧疚从而给她撑腰,保证以后不会再让类似事情发生的人,都跟她说清楚了,那天的事不用想,没有错。至于以后会不会再把她拒之门外,得看看情况。

从此以后,刘允算是明白了。父母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哪怕她作为女儿的也一样容不下。

她吧,自觉一点,别往跟前凑!

肯定不可能。

不争不抢能有什么是她的吗?

各凭本事抢人好了。

虽然刘徽都早有明言,她没有抢赢的可能,那也不能直接摆烂。

于是,刘允不放过任何机会往刘徽跟前凑。

虽然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跟在霍去病身边,读书识字,解答问题,小部分的时间是跟着刘徽。

六部的官员出了问题,在其位而不谋其政是吧,有一个算一个,该换下就换下,不必手下留情。

因而刘徽比较忙,也随之将吏部的考核再捏紧。

刘徽把吏部近十年的考核拿出来,感慨无比的冲刘彻道:“自汲侍中去后,吏部的考核几乎形同虚设,父皇且看近十年提拔上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其中多少尸位素餐者。吏部尚书要换人。”

从来刘徽都不是那信口开河的人,因而将查出来的证据交到刘彻手里,也很想问问刘彻,十年的官吏出了问题,刘彻一无所觉?

察觉是察觉不假,刘彻怕是想不到有人的胆子那么大,敢把好好的朝堂都弄成自己家。

十年的时间可以做下多少事?

足以让整个大汉的吏治腐败,让他们前头几十年的付出化为乌有。

刘彻拧起了眉头,还是接过来查看。

要证明一个人的好坏,证据最是重要,“两位吏部侍郎皆收受贿赂,这是他们收钱的证明。吏部尚书更甚,钱财美人,来者不拒。”

但凡听到刘徽的话,看看上面的证据,都不敢不正视。

刘彻想到最近发生的事,仔细看近些年提拔上来的人,因着信任吏部,好些事刘彻不怎么过问,想不到他的不过问给人机会。

“你既然查实,一切按规矩办事,如今无事,吏部要是没有合适的人,你一并挑起,以正朝堂。”刘彻开口,且让刘徽放手去干,无论干成什么样都不会比现在更差。

刘徽抬眼望向刘彻道:“让太子也一道参与。”

刘据当了多少年的太子了,再不让人参与朝堂上的事,像样吗?

“就让他安生待着吧。”可刘彻拒绝了,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

“太子不知国事,来日如何是好?”刘徽想为刘据争取。

“有你已然足够。将来你再教他不是更好吗?此时若让太子出面,他们要听你的还是听太子的,难道那样对大汉是好事?朕如今不教太子,只让他看,他能够学到多少是他的事。以后他要是真坐上这个位置,你慢慢教他,也算是为你自己争得一个机会。”刘彻扬手打断刘徽想说的话,他的态度就摆在这儿,不着急,也不希望刘徽着急。

刘徽眉头紧锁,刘彻道:“你想让太子和你分庭抗礼?底下的人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太子不想和你争,一退再退,若是他出来了,很多事由不得他,彼时对大汉亦非好事。”

提及于大汉自身,立刻让刘徽无话可说了。

“而且以如今的局势,你确定要把人扯进来?他是太子,他若卷入其中,非同小可。”刘彻还在试图说服刘徽,好让刘徽放弃让刘据参与。

刘徽不得不问:“父皇,大汉的太子若没有本事担起天下,那会如何?”

就刘彻对刘据的态度,疏远得可怕,还不让人参与国事,瞧着像是要把人养废的节奏。

刘徽的立场,她是希望刘据不参与的好。眼下提及的目的,更多是为了试探。

试探刘彻的态度,他是如何看待刘据的。

刘彻深深的凝望刘徽道:“他的本事朕心里有数,不像朕,也不可能像你。但一个守成之君他足够做好。还有你呢。”

可是,听着刘彻的一句还有你,不知怎么的,让刘徽感觉有异。

“你不愿意为他守护大汉江山吗?如同如今。”刘彻收回视线,将刘徽刚刚送上来的公文一点点的卷好,不慌不忙,语气分不清喜怒的问。

刘徽呢。感觉有些不对,但是迎向刘彻道:“我更希望父皇能够长命百岁。”

“哈哈哈。”刘彻笑了,长命百岁呢,刘彻更希望自己可以长生不老。可惜了,那些人都是骗子。

摆摆手,刘彻感慨道:“长命百岁不一定能,希望能看着阿允出嫁吧。”

两岁小朋友刘允?那么早让人惦记她的婚事吗?

刘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不接话,不接话。

“瞧,你当初生怕和去病在一起,唯恐没有孩子,更怕孩子是蠢笨的。你如今看着阿允还需要担心吗?其聪明不逊于你们。你们定要好好教。”刘彻一提起刘允不难看出他的高兴,为此更是叮嘱刘徽,不要和霍去病偷懒,定要好好的培养刘允。

刘徽还是坚持道:“父皇,凡事要是赌运气,难免有一天为上天所弃。”

刘允安好,刘徽很感激的。那种忐忑不安于刘彻不值一提,可对刘徽来说,她不想经历第二次。

“吏部的事你处理。”刘徽的态度一如既往的谨慎,难免让刘彻有些不想再继续聊下去,让刘徽办正事去吧。

“至于吏部尚书的位置,宁缺毋滥。”刘彻眼中闪过坚定,不出手也就罢了,既出手,做到底。刘徽十分认同。

那样重要的位置就得宁缺毋滥。

接下来,不少官员都被革职,犯下大错的更是一家下狱。

也有人喊冤。

刘徽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证据早准备好了,只等刘彻点头捉人。

虽然有证据,刘徽本着多审审,多问问人的原则,没准能够多套出些话。

人交给铁雄,铁雄是问出不少事,问出来也是上报,牵扯的人有些多。

刘徽无所谓,刘彻那儿就更无所谓了。

长安响起一片哭声不止,不少高官被下狱,而且随刑部一审,查出来的人更多。

换成别人一准害怕,到刘徽手里她不怕。

贪官污吏杀不尽?

遇上一个杀一个,相信她,早晚有杀干净的一天。

为此,朝廷上有人开始求起情,暗指刘徽在借机排除异己。

控诉刘徽听见了,非常友好的询问,她排除的是哪个异己?六部的官员虽说近些年有不少增补,可是她提拔上来的有多少?被她亲自下令关起来的人又有多少?

一向正直的刘徽不怕谁说她闲话,她不是那让人拿捏住把柄的人。

刘徽态度坚定,而且保证证据确凿。不服的人是想让大汉律法不存?

大汉的律法从来不是摆设,刘徽提醒所有人。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话,暂时没有的,将来吧,也得把这句话定为规矩,免得一个个当皇帝的人都以为自己无法无天,不用受到任何的约束。

刘彻啊,是不会想听到这样一句话的。

他可以给人下框,但他不会给自己设框!

一直刘徽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也从未考虑试图去改变刘彻。

年少时刘徽不曾,如今面对垂垂老矣,既是容不得人,同样也在心底里不希望别人约束他的刘彻,更不可能试图去做这样的事。

有一点刘彻从始至终的态度都是一样的,对大汉的控制。

刘彻要控制所有人,那包括世族们。

因此刘徽就要借刘彻的手解决世族们。刘彻多年的威严让世族畏惧不敢反抗,此时是最好对付世族的机会。

打一波拉一波,多年来一直如此,以后也会一直如此。

一批一批的官员被杀,一批一批的新人被提拔上来。

所有人都以为刘徽会提拔出身于庶士的人,但刘徽从来不管出身,只看人的才能和本事。

因为吏部换的人多,破格提拔上来的都有一个代字。

既是代,能不能转正就得看他们各自的能力。一个月第一回考核,三个月后一个考核,半年后一个考核,一时间刘徽对人给出了相对于各部更严厉的考核,而在其中有一个人是刘徽无法忽视的人-崔询。

当年刘徽在见到崔询时就说过此人非同寻常。

随她一道往河西去,崔询善谋善断,治下有方,政绩斐然,一步一步他被调回中央,之前曾在吏部任职,只不过官位不高。

刘徽要查人时,自是发现他的存在。

提用上来,刘徽得说,此人可用。

因而,刘徽将吏部尚书人选好几个都列上,而崔询在首位。

“崔询的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刘彻不太确定的询问。

刘徽道:“阿适和他曾订过亲。”

刘彻一顿,终于想起这回事了。

没错没错。他都快忘记了,刘适曾订过亲,后来退了。因为亲事刘适还挨了刘徽和霍去病各一顿打。食邑还被夺了。

刘徽将崔询多年的履历给刘彻拿出来,刘彻翻开一看,随之挑挑眉头道:“不错。但吏部尚书朕打算让孙胄来出任。你认为如何?”

刘徽一愣,怕是如何也想不到刘彻会让一个才到身边不久的人成为吏部尚书。

可刘彻都说打算让孙胄出任,便证明他心里早下了决定,那不是在跟刘徽商量。

“听父皇的。”刘徽无意和刘彻争执,吏部的位置,管的是天下的官员,非同小可。

刘徽举荐的人在刘彻看来是好是坏,刘徽不敢保证。

孙胄就算在刘彻身边的时间短,刘徽对其也算有一定的认识,一手字写得不错。

况且到了吏部嘛,刘徽道:“父皇虽信任孙胄,当一视同仁到代,倘若他当真本事了得,能够管好吏部的事,不妨再正式任命,更能让人信服。”

此言不虚,刘徽之前对所有人都如此,到孙胄头上,人是刘徽举荐给刘彻的,而且看起来很有可能还会针对刘徽,可刘徽从来不在意。

站在大局上,刘徽给出建议。

刘彻颔首道:“可。既然崔询能让你赞许有加,便让他代侍郎一职。”

“诺。”刘徽没有意见,提议作为吏部尚书的人选,又不是都能成为吏部尚书。

刘徽提了四个人呢。

刘徽把正事办完,又道:“秋收将至,我和表哥出去看看。”

今年的成果得去亲眼看上一眼,以确定到底行不行得通。

“把阿允留下,你们想去哪儿去哪儿。”刘彻那分明是生怕刘允让刘徽和霍去病带走的态度也是没有谁了。

刘徽幽幽的道:“没打算带阿允。”

当然了,这个事让刘允知道,刘允满脸的不乐意,刘徽非常干脆的道:“你想一起去便找你祖祖说去。不是我们不带你,是你祖祖眼下心尖上的人是你,不再是我们。我们去哪儿他不管,但不许把你带上。”

话是刘彻说的,可以免去刘徽对刘允的解释。

虽然刘徽和霍去病出门不带她的事不是第一回,架不住之前刘允还不太懂事,嘴皮不算太利落,不会吵架。

现在不同。刘允很会说话的。脑子转得也快,不好糊弄了。

“祖祖真是帮了娘亲和爹爹大忙,不用考虑用什么理由才能把我名正言顺的留下,我还不能有意见。”刘允幽幽的补上话,引得一旁伺候的人都不由掩口而笑。

刘允的语气太过幽怨。

刘徽清咳一声道:“你去找你祖祖提,他同意我们一定带你去,不嫌弃你。”

听听刘徽的话,嫌弃她!

嫌弃她什么?

嫌弃她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呗!

刘允双手抱胸,哼哼唧唧的。突然察觉一道强势的目光扫过,刘允寻着视线看去,霍去病不知何时回来站在门口,薄唇微抿,看得刘允一抖。

“我不去我不去,我在宫里陪祖祖和外祖母。”刘允丢下话就跑了。

刘徽回头望向霍去病,不得不道:“不要吓她。”

霍去病解释道:“她不是能让人吓着的人。心里门儿清着,给你上眼药呢。”

刘徽!

可真行。

刘徽和霍去病一走又是两个月。

关于兴农计划的相关数据在刘徽回来后,也一并交到三省六部各人的手中,好让他们能够直观的看到按照刘徽的计划,各村开始种植当地特色产品,同时养殖鸡鸭鹅等家禽对于百姓们有多高的提升。

刘徽同时也将另外的一个想法道出,养猪厂要不要也办一个。

那么多年下来,大汉养猪的技术其实有很大的提升。

虽说当年刘徽调了养猪小能手焦复去了河西养马,那他也教出了好徒弟,如今个个都是养猪能手。刘徽的意思是让他们继续教人。

山上野草之类的,有合适用来养猪的,那都是可以教的。

以草养猪,种的各种各样的草,能用上的都一并用上,目标只有一个,让大家都有肉吃。

听到猪,刘彻想起多年前刘徽那会儿为了实验养猪的事。

刘徽不避讳于别人的眼光,她只一心去做那些她认为应该去做,也必须要去做的事。

那么多年,刘徽做成的事,迎对了多少人的质疑,多少人的恶意,刘徽没有因此退缩过。

“可惜我们这儿离海太远,不过有湖也是可以养殖鱼虾之类的水产。百越有很多水产,没法运过长安,也无法保鲜,让人失去好些美食。”刘彻回想刘徽做下的一桩桩的事,一往无前。而最原始的动力便是一口吃的。观刘徽一脸怀念百越,心之向往的样儿,刘彻问:“想回百越?”

刘徽激动的问:“可以吗?”

刘彻听出刘徽的期待,迫不及待要走人的态度,咬牙切齿的道:“不可以。”

刘徽呶呶嘴,瞥过刘彻一眼,不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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