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结界缺口的瞬间，那股裹挟着血腥与腐臭的阴冷气息骤然变了味。鼻腔里涌入的是电子元件焦糊味与线香霉变味的怪异混合，像是有人把现代实验室硬生生塞进了千年古刹的躯壳，每一口呼吸都透着荒诞的割裂感。
我扶着还在渗血的肩膀，指尖触到黏腻的血迹时，才后知后觉地疼得皱眉。抬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攥紧了掌心的天蓬尺 —— 这哪是什么神社偏殿，分明是木构与混凝土强行拼接的怪物。头顶是人字形木梁，本该挂着祈福幡的地方，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光纤电缆，外皮泛着幽绿的光，像群吐信的毒蛇顺着梁柱蜿蜒而下，一头扎进墙壁嵌着的黑色显示屏里。屏上没有图像，只有白色符文在二进制代码间滚动，仔细看竟是九菊一派的书咒，与梁下悬挂的纸灯笼形成刺眼的对照。
“这地方的气场乱得像被搅翻的符咒坛。” 欧阳公子捂着受伤的左肩，琵琶骨处的伤口还在渗血，黑色煞气虽被纯阳心法压着，却仍让他脸色惨白如纸。他闭眼掐诀，周身泛起淡金微光，再睁眼时眸底满是凝重，“按家宅风水的‘气顺则通，形正则稳’，这里的木构、混凝土、电路完全反着来，是故意用邪术布的‘困煞局’—— 要么被机关杀，要么被邪气耗，九菊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
陈实早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红色的防火墙拦截提示像血珠般层层叠叠。“妈的，这系统根本不是民用级别的！” 他狠狠捶了下键盘，屏幕晃出一串乱码，紧接着弹出张扭曲的人脸，正对着镜头咧开嘴笑，满口黑牙泛着光。“我试了十个跳板都被拦了，对方用的是军用独立服务器，还嵌了符文加密！刚才破解时，我的杀毒软件居然自动下载邪术教程，这他妈也太邪门了！”
黄小花吓得往我身后缩了缩，手里的强光手电晃了晃，照亮了墙壁上的壁画。那些暗红颜料绘制的画面比回廊里的更可怖：穿现代军装的人把婴儿和老人推向巨大祭坛，坛上的九菊祭司没拿法器，而是举着插数据线的平板电脑，线的另一头连在坛下的透明玻璃罐里 —— 罐子里泡着扭曲的魂魄，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还在微微蠕动。
“是傀儡术，” 阿部的声音发颤，短刀在手里握得死紧，指节泛白，“他们把现代科技和邪术混在一起了！用电脑操控魂魄，比画符快一百倍！我之前听说本能兆武那疯子抓流浪儿童炼小鬼，现在看来，他是把小鬼魂魄存在服务器里，随调随用！”
阿雅抓着哥哥的衣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那些孩子…… 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九菊的人怎么能这么残忍？”
我刚要开口安慰，脚下突然传来 “咔哒” 一声轻响，像踩碎了薄冰。还没等我反应，两侧墙壁 “轰隆” 裂开，露出密密麻麻的金属管，管口泛着幽蓝的光。“小心！” 我大喊着，天蓬尺刚泛起金光，无数细针已从管里射出来 —— 针身泛着青黑，在空中织成毒网，直扑我们而来。
“交给我！” 蟒天凤纵身跃起，斩妖剑化作银色光幕，“叮叮当当” 的脆响里，毒针被挡开，落在地砖上瞬间腐蚀出小坑，白烟裹着 “滋滋” 声往上冒。她落地时踉跄了一下，银眸里满是凝重：“是‘腐魂菊’炼制的毒针！沾到皮肤会蚀魂，比死还难受！”
可毒针像无穷无尽，光幕渐渐出现缺口。一根毒针穿过缝隙，直逼阿雅面门。阿部毫不犹豫地扑过去，用后背挡针，针尖刺入肩胛骨的瞬间，黑血泡 “噗” 地冒出来。他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嘴唇瞬间失了血色。
“阿部！” 阿雅哭喊着要拔针，却被欧阳公子死死按住手腕。“别碰！” 他迅速掏符贴在伤口上，符纸燃得噼啪响，黑烟从伤口窜出。阿部疼得浑身发抖，却咬着牙没哼一声。“这毒得用补血气法术配符箓解，我现在灵力不够，只能先压着。” 欧阳公子摸出颗红药丸塞进阿部嘴里，“这是‘护魂丹’，能保他魂魄，出去再彻底解毒。”
天师虎蹲在地上，用桃木剑敲着地砖，每敲一下声响都不同。“机关在砖下！” 他突然指着一块地砖边缘的银纹，“看，砖分两种 —— 银纹是‘死砖’，踩了触发机关；黑纹是‘活砖’，能安全过。九菊用‘阴阳砖’的风水局，藏了现代压力传感器，够歹毒！”
话刚落，陈实突然 “啊” 地叫了一声 —— 他盯着电脑没看路，踩上了 “死砖”。头顶木梁 “咔嚓” 断裂，缠电缆的木柱带着电火花砸下来。“天花！” 蟒天凤话音未落，蟒天花已跃起，妖力凝成光盾挡在陈实头顶。木柱砸在盾上的巨响里，光盾瞬间布满裂纹，她喷着血倒在地上。
“天师道长，快找路线！” 蟒天凤的光幕又缩了圈，声音里满是焦急，“再拖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
天师虎额角冒汗，桃木剑转得飞快，一边敲砖一边记：“左三右二，前四后一！踩黑纹砖，每三步停一下，让传感器冷却！” 他率先踩上块黑纹砖，见没触发机关，回头招手：“跟着我，一步都别错！”
我们排成列，跟着他小心翼翼地挪。脚下 “滋滋” 的电流声像虫子爬，黄小花抓着我的衣角，手电光抖得厉害：“珊姐，砖好像在动……” 我低头一看，地砖果然在微微起伏，砖缝里的电火花照亮了下面扭曲的人脸 —— 是被困在机关里的魂魄，正无声哀嚎。
“别分心！” 欧阳公子在我身后轻声提醒，他的气息虽弱，却透着安定，“用补血气法术，意守丹田，心神稳了，这些被书咒控的魂魄伤不到你。” 我照他说的做，闭眼吞了口津液，心头的慌乱果然散了些，脚下的地砖也不晃了。
张玉龙立刻挡在前面，长剑劈开风刃。可风刃太多，他根本挡不过来，被余波震得后退几步，手臂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直流，染红了地上的碎石。“道长，快用雷符！” 他大喊着，声音都在发颤。
天师虎将掏出最后几张雷符，朝着大天狗掷去。符纸在空中燃烧，化作雷蛇，朝着大天狗的翅膀飞去。可大天狗只是扇了扇翅膀，就将雷蛇扇开，根本伤不到他。“就这点本事？” 他冷笑一声，长弓拉满，黑色的箭羽泛着煞气，瞄准了我们。
“时间不多了！结界缺口要合上了！” 土御门使者的声音越来越虚弱，玉印上的蓝光正在快速消退，结界缺口开始收缩，黑色邪气重新聚拢，像是要把缺口补上
“你们快进去！我来挡住他们！” 土御门使者的声音带着濒死的嘶哑，他突然将手中的玉印狠狠掷向结界缺口。莹白的玉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蓝光瞬间暴涨，像是一道凝固的闪电，将正在收缩的缺口暂时撑住。而他自己，则转身朝着玉藻前和大天狗冲去，腰间的短刀出鞘，刀刃在绿光中泛着决绝的寒芒。
“使者！” 阿部目眦欲裂，挣脱开陈实的手就要冲回去，却被欧阳公子死死拉住。“别冲动！” 欧阳公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他是为了让我们带村民离开！你现在回去，只会白费他的心血！” 他用力将阿部推向结界缺口，“快进去！我和任珊断后！”
阿部的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土御门使者的身影冲向敌阵。他咬着牙，转身扛起身边一个受伤的村民，踉跄着冲进缺口。陈实也赶紧推着剩下的村民往里走，嘴里不停喊着：“快！都跟上！别掉队！”
我握紧天蓬尺，与欧阳公子背靠背站在缺口前。身后是村民撤退的脚步声，身前是步步紧逼的敌人 —— 玉藻前的狐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大天狗的翅膀扇动着狂风，还有那些源源不断涌来的影侍，手里的短刀滴着毒液。
“外来者，别想走！” 大天狗的声音裹挟着腥风自高空压下，十二道鎏金箭羽在他指尖凝成漩涡，箭尖的煞气几乎要将空气撕裂。我刚咬破舌尖，将血雾喷在天蓬尺上加固屏障，就见那些箭羽如同破纸般洞穿了临时凝成的光盾，寒芒直取我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欧阳公子染着朱砂的衣袖突然横在我身前。“嗤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脆响，箭簇深深没入他左肩的琵琶骨，黑色煞气如同活物般顺着伤口攀爬，瞬间染黑了他半幅白衣。“欧阳师兄！” 我伸手去扶他，指尖触到他掌心传来的滚烫温度 —— 原来他竟在最后关头运起了纯阳心法，以自身阳气暂时压制邪祟的蔓延。
“别管我……” 欧阳公子咳出一口血，却依旧握紧手中的长剑，“守住缺口…… 别让他们…… 进去伤害村民……”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却还是挣扎着站直身体，剑身上的金光虽然黯淡，却依旧顽强地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