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着被子,肩膀裸露的宋清荷紧闭双眼,赫然躺在床上,身上因为钉床而呈现的无数小伤口还留着印子。
陆观棋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他迅速出手掐住兴懿皇帝的脖子,眼睛布满红血丝,下一秒就要杀了眼前的人一般。
兴懿皇帝没有躲,也没有喊,他平静的看着陆观棋,失望却在意料之中。
“你说过会一直在朕身边,你就是这么做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清儿,她已经没有家了,你还不放过她!”陆观棋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出的最后一句,兴懿皇帝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兴懿皇帝冷笑一声:“朕可以给她一个名分,在宫里养尊处优,宋家的仇也可以报了,有什么不好。”
“你不喜欢清儿,你只是想报复我。”
“没有,是你想多了,朕坐拥天下,何必报复你呢?”
兴懿皇帝右嘴角扯了扯,盯着陆观棋的眸子里恨意渐生。
“我要带清儿走。”
“她会跟你走么?她走了,宋家的案子还要不要重审?观棋,你不能太自私,你要替宋清荷考虑。”
“皇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朕是天子,朕做事的出发点和你们不一样。朕知道,你始终不能理解朕为什么要把私盐案放到宋泊简头上。没关系,一国之君只有一个,旁人不能理解是正常的。若是人人都能理解,朕还怎么做独一无二的天子!”
“人命比你的江山还重要,是么?包括你放走帛桑,你根本不在乎黎民百姓,你只要你的江山能更稳一些。”
兴懿皇帝哈哈大笑两声:“朕是为了大全的和平,有些牺牲是必要的。没人可以顾全得了所有人,观棋如果你是朕,你会和朕做一样的选择。”
“以前,可能会吧,现在不会。”陆观棋眼帘低垂,哀伤之色在眉眼间流淌。
这时江岁宁从外面冲进来,她步子尚未站稳就看见两人剑拔弩张,再往一旁的床上看去,在福至宫‘离奇失踪’的宋清荷竟躺在那儿,江岁宁张开双臂,挡在兴懿皇帝面前。
“二少爷,你不能伤害皇上。”
兴懿皇帝万万没想到江岁宁会想着自己,他整个人像是紧绷了很久的弦,惊喜、意外,眼睛里闪动着感动。
“我要带清儿走。”陆观棋重复道。
“不可能,她是朕的女人,朕就算把她打入冷宫,也不会让她跟你走。”兴懿皇帝寸步不让。
江岁宁看到陆观棋眼睛里的红血丝,立马回身双手握着兴懿皇帝的胳膊:“皇上,臣妾知道您会喜欢其他女人,可是没想过这一天来的会这么快。算臣妾求您了,让二少爷带大少奶奶走,您有个三长两短,臣妾也不会独活。”
江岁宁扑在兴懿皇帝的怀里,小声哭泣。
兴懿皇帝的心顿时就软了,他搂住江岁宁:“你当真这么在乎朕?”
“如果可以,臣妾想陪在您身边一辈子,但臣妾知道这是臣妾的痴心妄想,您是皇上,是天下的主子,怎么可能给臣妾一样的爱呢?皇上,您就是喜欢大少奶奶的话,可以在民间找与大少奶奶相似的女人进宫,臣妾一定会和新人相处好,现在您就让二少爷带大少奶奶走吧。”江岁宁泪眼婆娑,仰头看着兴懿皇帝,商量道。
兴懿皇帝拍拍她的后背:“好。”
“观棋,你可以带宋清荷走。”
兴懿皇帝把江岁宁搂在怀里,紧紧地,死死的,好像松一点她都会飞走一样。
陆观棋松开手,用被子把宋清荷包好,双手抱起,头也不回的离开。
江岁宁暗暗松口气。
新陆府。
丫鬟为宋清荷换好衣服,出来向陆观棋禀告,他这才进去。
宋清荷还在昏睡中,请来的大夫这时带着药箱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陆观棋赶忙让出位置,“大夫,她怎么一直不醒?是不是被下药了?”
“老夫这就瞧。”老者弓着腰走到宋清荷的床边,开始搭脉。
很快老者就断出了问题,“大人,夫人是中了迷香,不过此物药效强烈,最早也要明天早上才能清醒。”
“可有副作用?”
“没有,刚醒过来可能会感到头昏,静卧半天就好了。”
陆观棋松口气,忽的他又想起宋清荷脚上的伤:“大夫,麻烦您再给看看她脚上的刀伤。”
“好。”
陆观棋掀开被子的一角,老者看到她脚底七八道口子,眉头紧蹙:“可真是遭了罪。不过恢复的还不错,我给开些增肌愈合的药,一天三次,不要轻易下地走动,脚底要承受全身的重量,要等伤口完全长好了再下地。”
陆观棋如释重负,点下头:“我记下了。”
等大夫离开,陆观棋搬了个椅子坐到宋清荷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上次见她,也是这样,“对不起。”陆观棋喃喃道。
天空露出鱼肚白,宋清荷慢慢睁开眼睛,她盯着陌生的天花板,余光瞥见有人,竟然是陆观棋靠在床尾的位置,睡着了。
宋清荷回想起昨天睡前莫名其妙的昏沉,立马叫醒陆观棋:“陆观棋、陆观棋。”
陆观棋猛然睁开眼,看到宋清荷醒了,他高兴的起身凑过去:“清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宋清荷撑着胳膊坐起来:“这是哪儿?你怎么在这儿?”
“我……”陆观棋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昨晚的事,话到了嘴边根本说不出口。
“这是你家?”宋清荷环顾屋子里的摆设,和福至宫完全不一样。
陆观棋硬着头皮道:“嗯。我带你出宫了,以后你就住这儿。宋大人的案子基本要结案,我……。”
他想用宋泊简的事转移话题。
“昨晚到底发生什么了?”宋清荷追问。“兴懿把我当做人质扣在宫里,他怎么可能轻易让你带我走?”
陆观棋沉默良久,道:“是我害了你,皇上……皇上……他……”
陆观棋耳鸣不已,愤怒、悲伤、自责,要把他撕裂一般。
宋清荷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了,她道:“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