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的天宫,云气里掺了点凉意,可各仙府的厨房里却热气腾腾。自从五味坊的凡菜在瑶池宴上出了彩,仙官们都迷上了做凡间菜,连最讲究“清修”的太乙真人,也在丹房旁支了口凡世的陶锅,学着炖阿青教的萝卜汤。
“丹炉炼的是仙药,陶锅炖的是人心,”林七提着桶凡世的井水,往太乙真人的陶锅里倒,“两者不冲突。”他刚帮文曲星在书房外搭了个小灶台,灶面用的是凡世的青石板,石板上还留着阿木刻的烟火纹——是模仿凡世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刻的。文曲星正蹲在灶前烧火,柴火是凡世的果木炭,烟顺着灶囱飘出去,在云天上画出淡淡的烟圈,像极了凡世农家屋顶的炊烟。
张婶带着两个凡世的徒弟来天宫了,徒弟是南坡村的李小丫和北镇的王二柱,一个擅长做点心,一个拿手炖菜。“天宫的仙官学做凡菜,得有凡世的人教着,”张婶拍着小丫的手背,让她给月老递刚出炉的桂花糕,“就像学说话,得跟着本地人学,才够地道。”小丫有点怯,手里的糕盘晃了晃,月老却笑着接过去,咬了一口,桂花的甜混着凡世的米香,让他想起自己在凡世当红媒时,吃的那碗喜糕。
雪璃用冰魄铃给各仙府的厨房挂了“味灵牌”,牌上刻着她用冰纹画的节气:立秋画着稻穗,处暑描着莲蓬,白露点着桂花。“凡菜得按节气做才对味,”她给玉帝王母的寝宫厨房挂牌,“就像立秋要吃炖肉贴秋膘,白露该喝米酒暖身子,不能乱了时令。”铃牌晃了晃,竟渗出点凡世的露水——是她从凡世的桂花树上收的,特意用来给仙官们醒发面。
三日后,太白金星的府里来了场“凡味小宴”,请的都是往日最瞧不上凡菜的仙官。桌上摆着他亲手做的凡世菜:小葱拌豆腐,豆腐是用凡世的黄豆磨的,小葱是他在府里种的;西红柿炒鸡蛋,西红柿是从五味坊的菜地里摘的,鸡蛋是凡世的土鸡下的,蛋黄黄得发亮。“我原以为凡菜粗陋,”太白金星给众人倒凡世的米酒,酒是王二柱酿的,带着点米糠的香,“却不知这清清爽爽的味道,比仙酿更能让人敞开心扉。”
席间,有个仙官说起自己在凡世的往事:当年他是个书生,赶考时盘缠丢了,是个凡世的老嬷嬷给了他块玉米饼,饼是用陈米做的,有点硬,却让他撑过了三天路。说着说着,他红了眼眶,张婶赶紧让二柱端来玉米糊糊,糊糊里加了点仙域的蜜糖,他喝着喝着,眼泪掉进碗里,却笑了:“就是这个味,带着点糊底的香。”
消息传到御马监,连养天马的仙官都动了心。他学着用凡世的胡萝卜喂马,天马竟比往日更精神,跑起来蹄声都更响了。“凡世的草料带着土气,”他摸着天马的鬃毛,“就像凡世的人吃粗粮更结实,马也一样。”有匹最烈的天马,竟用头蹭他手里的胡萝卜,嘴里还嚼得“咔嚓”响,往日的傲气全没了。
姜瑶光的星盘上,多了个“味路图”,图上的光点连着各仙府的厨房和凡世的村落:文曲星府的光点连着南坡村的学堂,因为他总做小丫教的糖糕,想着给凡世的学子当点心;月老殿的光点通着北镇的媒婆铺,他学做二柱的喜酒,要给凡世的新人送“仙凡共喜”的酒;连阎罗王都托人从五味坊带了凡菜,说要给地府的鬼魂尝尝人间味,让他们记得生前的暖。
“你看这图,”姜瑶光指着星盘上交织的光点,“味道成了路,把仙凡的心都连起来了。”阿木蹲在旁边,用凡世的朱砂在图上补了几笔,把听风榭、共生圃和各仙府的厨房都连了起来,像条链子,串起了仙凡的烟火。
入夜后,林七站在云崖上,看着各仙府的厨房都亮着灯,烟囱里飘出凡世的烟火气,在天宫的云天上织成张暖黄的网。远处的星河对岸,凡世的万家灯火也亮着,烟火气顺着星力纹飘过来,与天宫的烟火气融在一起,分不清哪是仙哪是凡。
“这才是真正的共生,”林七对身边的姜瑶光笑道,“不是建几座房子,种几块地,是让仙凡的日子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像这烟火气,分不清谁是谁的,却都暖得很。”白泽趴在他脚边,嘴里叼着块凡世的米糕,糕渣掉在云崖上,竟长出颗小小的稻苗,苗叶上沾着点天宫的仙露,和凡世的烟火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