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的天宫,云都染上了层淡淡的金黄,是五味坊的稻子熟了,穗子压弯了腰,在风里摇出沙沙的响,像极了凡世的稻田。这天,三界的“味庆节”在天宫开幕了,凡世的百姓、魔界的魔族、妖界的妖精,都通过义渡桥和星力纹来了,手里捧着各自的特色菜,要在天宫办场三界共有的宴席。
味庆节的主会场设在瑶池,可宴席却摆得满天宫都是:凌霄殿前的云阶上,凡世的张婶和魔界的厨娘正合力炖一口大锅菜,锅里有凡世的白菜、魔界的灵菇、妖界的笋;听风榭的檐下,妖界的狐王带着小狐狸,教仙官们做灵果糕;共生圃的田埂上,凡世的药农和天宫的仙童一起,采着凡世的当归和仙域的月心草,要做道三界合味的药膳。
林七穿着凡世的粗布衣,正给各桌摆凡世的粗瓷碗,碗上是阿木画的三界图:凡世的田埂连着天宫的云阶,天宫的星河接着魔界的山峦,魔界的森林靠着妖界的花海。“今天的碗,不分仙凡魔妖,”他笑着说,“大家都用一样的碗吃饭,就像一家人。”白泽趴在主桌旁,脖子上挂着凡世的红绸带,上面系着颗凡世的山楂果,是小丫给它做的,酸甜味引得它直蹭小丫的手。
张婶端上了压轴菜——“三界和合羹”,用凡世的老母鸡、魔界的血藤、妖界的灵果、天宫的仙露,在凡世的陶锅里炖了三天三夜,掀开锅盖时,香气混着烟火气,竟让瑶池的莲花都开得更艳了。“这羹里,有凡世的暖,有魔界的烈,有妖界的鲜,有天宫的清,”张婶给每个人盛了一碗,“就像三界的日子,合在一起才够味。”
天帝端着粗瓷碗,和凡世的老农碰了碰碗沿,喝了口羹,暖意从喉咙流到心里,让他想起自己未成仙时,在凡世喝的那碗母亲做的杂烩汤。“朕以前总觉得,仙要超脱凡俗,才能执掌三界,”他对众人说,“如今才明白,真正的大道,不在高高在上,而在烟火里——你给我一口菜,我给你一碗汤,互相暖着,日子才能长远。”
席间,魔界的小殿下举着凡世的肉包,跑到凡世的小丫面前,把包子递过去:“姐姐,这个好吃,我把我的灵果给你。”小丫笑着接过,把自己做的糖糕塞给小殿下,两个孩子手拉手跑到一边,吃得满脸都是馅,像两朵沾了蜜的花。妖界的小狐狸,正和天宫的小天孙抢一根油条,油条掉在地上,两人捡起来吹了吹,分着吃了,谁也不嫌弃谁。
雪璃敲响了传味钟,铜钟的响混着三界的笑声和菜香,在云天上织成张巨大的网,网上的光点跳着舞,像无数颗会笑的星星。“这网叫‘和味网’,”她指着网说,“能把三界的味道和心意都收起来,让大家记得今天的暖。”网晃了晃,竟落下点点金光,落在每个人的碗里,碗里的菜顿时多了股特别的香——是三界同心的香。
酒过三巡,文曲星站起来,用凡世的粗麻纸写了首诗,贴在瑶池的柱子上:“仙凡魔妖共一桌,酸甜苦辣都是歌,烟火气里寻大道,一碗热汤暖心窝。”众仙和三界的生灵都鼓起掌来,掌声震得瑶池的莲花落了瓣,飘在汤碗里,像给三界的宴席添了朵凡世的花。
宴席过半,天帝站起来,举起凡世的粗瓷碗:“从今天起,每年白露,咱们都办味庆节,轮流在三界办,今年在天宫,明年去凡世,后年到魔界,大后年去妖界。让三界的味道,年年都能聚在一起,让三界的人心,永远都像今天这样近。”说完,他一饮而尽,碗底的残汤里,映着三界生灵的笑脸,像颗混着烟火气的星星。
入夜后,烟火气漫得满天宫都是,连星河的碎冰都染上了点凡世的暖黄。林七和姜瑶光、雪璃、阿木、阿青站在云崖上,看着三界的生灵互相告别:凡世的百姓给仙官们塞着凡世的种子,让他们在天宫多种点凡菜;魔界的使者给凡世的厨子递着血藤酱的方子,说欢迎他们去魔界教做菜;妖界的小狐狸拉着仙童的手,说明年要去凡世看麦浪。
“你看,”林七指着远处交织的光,那是三界生灵离开时,身上的烟火气和星光、魔气、妖气缠在一起形成的,“这才是真正的共生,不是谁改变谁,是互相带着对方的味道,往前走,日子才能越来越暖。”雪璃的冰魄铃在风里响,铃音混着三界的烟火气,竟让云崖上长出棵三界共有的树:根是凡世的土,干是天宫的木,叶是魔界的绿,花是妖界的红,果实上还沾着点凡世的露珠,映着满天的星和人间的灯火。
味庆节的最后一声传味钟响了,铜钟的余音里,有凡世的鸡鸣,有天宫的鹤唳,有魔界的兽吼,有妖界的狐鸣,混在一起,竟像首三界共有的歌谣,在星河与人间的灯火间,慢慢流淌,像条永远不会干涸的河,河上漂着凡世的陶碗、天宫的玉杯、魔界的黑陶、妖界的灵盏,每个碗盏里,都盛着一碗带着烟火气的热汤,暖得能融开三界所有的隔阂。
张婶拉着魔界厨娘的手,把凡世的擀面棍塞给她:“回去教给更多人,魔宫里的烟火气,得靠你们慢慢烧起来。”厨娘红着眼眶点头,说等下次味庆节,一定带着魔界的孩子来凡世,看看麦浪怎么在风里摇。小狐狸抱着灵果糕,追着凡世的小丫跑,说要把糕留给她生病的奶奶,小丫笑着答应,说明年给它带新做的桂花糖。
星盘上的“味路图”越来越亮,光点从最初的零星几点,变成了密密麻麻的光网,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线,把三界的灶台连在了一起。姜瑶光指尖划过星盘,光网里突然跳出个新光点——是凡世的一个小村落,村民们用仙官教的法子,把魔界的灵菇和凡世的白菜一起腌,腌出的菜竟带着股清鲜,治好了村里的咳嗽病。“这就是味道的力量,”她笑着说,“比任何法术都能让人记牢。”
御膳房的总领仙厨,如今成了三界有名的“凡味使者”,他提着凡世的铁锅,正要去魔界教做菜,路过五味坊时,看见阿青正给新来的仙童演示怎么发凡世的面。“发面要等酵母醒,就像人心要等暖,急不得,”总领仙厨凑过去,接过面团揉了揉,手法竟比阿青还熟练,“当年我总觉得凡菜登不了大雅,如今才懂,大雅不在盘子,在人心——能让人想起家的味道,就是最大的雅。”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最后一批魔界和妖界的生灵离开了,他们的身影在星河里划出淡淡的光痕,光痕里混着凡世的面粉香、天宫的桂花香、魔界的灵菇香、妖界的果甜香,像给星河系了条五彩的腰带。张婶站在南天门,看着他们的背影,抹了把眼泪,说:“等明年味庆节在凡世办,我一定给他们做最地道的杀猪菜,让他们尝尝凡世的年味儿。”
林七把最后一块凡世的青石板铺在味驿的门口,石板上是他用火焰纹刻的四个字:“烟火长明”。“只要烟火不断,三界的味道就不会散,人心就不会远,”他拍了拍石板,石板下的凡土混着天宫的云壤、魔界的黑泥、妖界的沃土,竟长出颗小小的麦芽,芽尖顶着点凡世的晨露,在第一缕晨光里,轻轻晃了晃。
雪璃的冰魄铃突然响了,铃音里裹着个凡世的消息:北镇的王二柱娶媳妇了,婚宴上摆的既有凡世的八大碗,也有他从天宫学的仙域灵果拼盘,连魔界的厨娘都托人送了坛血藤酱当贺礼。“你看,”雪璃笑着说,“烟火气已经顺着味路,走到凡世的日子里去了。”
姜瑶光的星盘上,“烟火长明”四个字突然亮了起来,光点顺着星力纹流遍三界,落在凡世的灶膛里、天宫的厨房里、魔界的石桌上、妖界的树洞里,像撒了把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种。阿木蹲在星盘边,用凡世的朱砂在旁边补了句话:“一碗热汤,三界同心。”
白泽打了个哈欠,把下巴搁在林七的脚边,爪子还扒着块没吃完的灵果糕,糕上的糖霜混着凡世的桂花,甜得它眯起了眼。远处的五味坊里,第一缕炊烟正袅袅升起,混着天宫的云气、魔界的风、妖界的雾,在三界的晨光里,慢慢散开,像件温柔的衣裳,轻轻盖在星河与人间的灯火上,盖在每个正在醒来的生灵身上,盖在那条永远流淌的、混着万千味道的河上。
烟火长明,大道共生,原来最好的道理,从来都藏在一碗热汤里,藏在彼此递过来的那口菜里,藏在三界生灵脸上,那抹混着烟火气的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