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佳毅将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韩卫东的目光从棋盘上移开,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他这不叫借力打力。”
韩卫东摇了摇头。
“他这叫‘碾压’。”
“当你的对手开始不择手段践踏底线的时候,你就不要再跟他讲什么规则和情面。你要做的就是无可辩驳的事实,把他和他背后的一切彻底碾碎。”
“李家那小子还是太嫩了。他以为政治就是阴谋诡计、利益交换。还是不懂国内的形势啊。”
韩卫东落下最后一枚黑子,棋局一定。
“你输了。”
韩佳毅看着被屠掉大半的白子,无奈地笑了笑:“我本来也没想赢。我只是想看看,您到底能为沈风铺多长的路。”
韩卫东收起棋子,端起茶杯。
“我能铺的路是有限的。剩下的路得靠他自己走。”
他话锋一转:“对了,李哲楷那边有什么新动静?”
韩佳毅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没有动静。但是网上有动静了。”
她将手机调到另一个页面,递给韩卫东。
是一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网络文章。
标题取得极有煽动性。
《天之骄女为谁折腰?京城大院里的政治联姻与凤凰男的上位史》
文章以一种极其暧昧和“知情”的口吻讲述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故事里,出身名门的韩佳毅本与青梅竹马的李哲楷情投意合,甚至已经拿到了国外顶尖名校的录取通知书,准备双宿双飞。
但为了家族的利益,为了给父亲的政治道路铺路,她不得不牺牲自己的爱情和前途嫁给了一个毫无背景,但“听话、有冲劲”的乡镇干部。
文章里充满各种真假难辨的细节,甚至还配上了几张李哲楷和韩佳毅少年时期的合影,以及那张沃顿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照片的模糊截图。
谁看了不迷糊?
谁看了不动容?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层弯弯绕绕在!
这篇文章就像一颗精心包装的毒药在网络上扩散开来。
虽然很多人对这种豪门秘闻不屑一顾,但更多的人却在猎奇心理的驱使下选择了相信。
一时间,关于沈风“吃软饭”“靠岳家上位”的污蔑甚嚣尘上。
而韩卫东则被塑造成了一个卖女求荣的“政治野心家”。
韩卫东看着那篇文章,面色平静,甚至冷笑。
“手段,真是越来越下作了。”
他把手机还给女儿:“看来,他是真的被逼急了,连这种泼妇骂街的招数,都用上了。”
韩佳毅忧心忡忡:“爸,我们真的什么都不做吗?任由他们这么泼脏水?”
“为什么要做?”
韩卫东反问:“这种东西,你越是解释,别人越是觉得你心虚。最好的应对就是无视。”
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那棵巨大的海棠树下。
“风浪是打不倒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树的。它只会让那些枯枝败叶掉落得更快一些。”
“现在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而是李家那对父子。”
就在这时,韩卫东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一挑,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又威严的声音。
“卫东啊,睡了吗?”
韩卫东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没呢。在等一个早就该来的电话。”
打电话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那位已经退休多年但影响力依旧巨大的那位曾在论坛上称赞沈风“不简单”的白发老领导。
……
深夜,京城西山。
李家大宅,书房内。
李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盘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核桃,但旋转的速度却远不如往日从容。
在他的面前,李哲楷低着头站得笔直,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从他进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李鸿一句话都没说,书房里的空气,压抑得几乎要凝固。
终于,李鸿停下了手中的核桃,抬起眼看着自己这个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李哲楷的身体一颤,嘴唇动了动。
“父亲,我……”
“啪!”
李鸿猛地一拍桌子,那两颗核桃被他狠狠地砸在地上弹起老高。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
李鸿的声音带着一股雷霆万钧的怒火。
“你看看你做的这些好事!”
“政治博弈,变成了刑事案件!路线之争,变成了泼妇骂街!”
“你把我们李家的脸,把我的这张老脸,全都丢尽了!”
李哲楷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原以为你从华尔街回来学了一身本事,能为家族做点大事。”
“可你呢?你都干了些什么?为了一个女人,为了那点可笑的胜负欲,就把自己,把整个李家都推到了悬崖边上!”
“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陈老亲自给我打了电话!”
听到“陈老”两个字,李哲楷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当然知道陈老是谁。
那是和他父亲同一辈,真正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如今在最高层一言九鼎的元老。
“他问我,哲楷这个孩子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忘了本了?”
“他问我,我们国家的发展什么时候轮到华尔街的资本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指手画脚了?”
李鸿的声音充满疲惫和失望。
“你知不知道他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完了。”
“你所有的前途在你决定用那些手段去对付沈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完了。”
李哲楷猛地抬起头,眼中是不甘和疯狂。
“我没有错!”
“错的是沈风!是他挡了我的路!错的是韩佳毅!是她背叛了我!”
“还有你!父亲!你为什么就不能像韩卫东一样毫无保留地支持我?!”
“住口!”
李鸿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儿子的鼻子。
“我支持你?我怎么支持你?支持你去破坏国家工程?支持你去买凶杀人?支持你去给整个家族,刨一个万劫不复的坟墓吗?!”
“我李鸿一辈子,自问对得起国家,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利欲熏心,毫无底线的逆子!”
父子二人怒目而视,书房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书房的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老爷,先生,有位客人来了,说……说无论如何,都要见一见楷少爷。”
李鸿皱起眉头:“什么人?这么晚了,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