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季铭归小声在嘴边重复着这个问题,随后他无奈地笑了。
那个笑容像是在自嘲。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会接受这个答案吗?”
他也不知道?
她都能猜到的答案,为什么他自己却说不知道呢?
他在逃避什么?
陈烟见这个问法行不通,干脆直接换另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回家之后,我想知道什么你都告诉我,还作数吗?”
“嗯。”季铭归点了点头,不过他又补充道:“前提是你问的问题,我知道答案。”
陈烟咬了咬下唇,心想,这句话还真是万金油。
他知不知道答案难道不是由他自己说了算吗?只要是他不想回答的问题,他都可以说不知道。那她还问的出个什么?
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他肯回答,她必然能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于是陈烟开始了她的第一轮提问。
“你脸上的伤是查祁打的?”
季铭归没想到她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围绕他的伤势展开的,先是一愣,然后回答:“是。”
“他为什么打你?”
“……”
陈烟的第二个问题就触及到了他不想让她知晓的领域,这让他开始有些后悔答应回答她所有的问题了。
“难道第二个问题你就想打出’不知道‘这张牌了吗?”
她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他,提前堵住了他的退路。
季铭归见陈烟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想必是早就从龚野口中听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用这个问题来试探他是否会撒谎。
他只有小幅度摇了摇头,说:“可能他以为我会伤害季洋吧……”
“季洋是你哥哥,为什么查祁会认为你想伤害他?”
陈烟继续问道,根本不给季铭归留思考的时间。
她发现自己选的这个提问方向,恰到好处地可以为“失忆中”的自己开辟一片全新的认知疆土。
这样说不定在不用过多“恢复记忆”的情况下,她也能有理由去过问他们家或者公司的事了。
季铭归再次陷入了沉默。
许久过后他才张口反问,“你会留下来吗?”
“这跟我留不留下来有什么关系?”
“你只有留下来,我才能信任你。”
那团洁白无瑕的棉花再次被季铭归抛向了陈烟,而这一次,她伸手接住了。
因为季铭归给了她一个她必须接住它的理由。
原来一切的隐瞒,都源于他对她的不信任吗?
“如果只有我留下来,你才能信任我的话,那我就留下。”
陈烟慢慢向季铭归走近一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但这并不代表我也信任你,留在这儿,只是我针对这个问题做出的选择。我同样对你抱有很多的疑问,如果你能解开我心中所有的顾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展现了她的诚意,接下来就要看他怎么做了。
季铭归抿着嘴唇,看起来像是在分辨她的话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但是他看不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面对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时会如此的谨小慎微。
哪怕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双亲,在这个世上无依无靠,根本没有任何能够威胁到他的能力。
可他就是害怕。
“换个问题吧,陈烟。这个问题我暂时还不想说。”
季铭归语气诚恳,“你不是想知道查祁为什么对你抱有敌意吗?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
“嗯,你说。”
陈烟自知也不能把他逼的太紧,只能答应他各退一步,只要他愿意对她敞开心扉,她可以等。
“麟光集团是由我父亲牵头,和几位合伙人几乎倾尽半生心血才打造而成的商业帝国。”
“查祁是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他是在我父亲的资助下才顺利完成的学业。我父亲死后,他唯一的目标就是替我父亲好好守护他打下的江山。”
“所以当他知道身为公司一把手的我,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有可能会影响我思绪的女人,第一反应肯定是想清除掉这个障碍。”
“这也是我不希望让你知道这件事的原因。”
季铭归解释完后顿了顿,“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
他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忧愁,眼神里又充满对陈烟的期待。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知道陈烟一定会明白的。
“你担心我得知这件事后,会因为害怕受到威胁而离开你?”
她果然一如既往的聪明。
“嗯。”
季铭归低下头,仿佛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现在她知道隐藏在她身边的危险到底是从何而来了,还会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可是在我看来,现在对我来说最危险的人却是你。”陈烟坦言道。
“你口口声声说只要我跟着你,我就能活命。可作为我受伤醒来之后跟我牵绊最深的人,你却从来都不愿意在我面前提及我们的过去。“
“在我为数不多回忆起的记忆片段里,你甚至还是对我施暴的那个人。”
讲到这里,陈烟不受控的笑了一声,似是这些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觉得荒唐。
“这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骗局,而我却依然选择了留在你身边。这跟一只小肥羊主动闯进狼窝里有什么区别?”
季铭归听了她的话,似乎也觉得这样逻辑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结果既然已经摆在眼前了,那就只能说明促使她选择这条路的并不是由理性编织起来的逻辑,而是……
“你……”
“感情是相互的,季铭归。”陈烟自然地抬手帮他理了理衣领上的褶皱。
“’相信‘和’怀疑‘,很多时候也不冲突。我选择了你,就代表我相信你,可我同样也有质疑我们过去的权利。”
“我只希望以后当我问起什么的时候,你不要骗我就行。”
陈烟帮他整理完衣襟,双手背到身后,回馈给他了一个真诚的眼神。
“还要我说的再明白一点吗?”
她眨着眼睛,下一秒便撞了一个结实的拥抱当中。
“季铭归……”这几个字几乎是她从牙缝里喊出来的。
本来她双手就背在身后,季铭归突如其来的这个拥抱她就只能用自己的胸脯去接。
男人的胸肌和女人的胸这么一撞,疼得她眼泪花都要出来了。
“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叫我‘阿季’?”
“总之不可能是现在!你弄疼我了,季铭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