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信步走上前,举手投足之间都透露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是太子殿下许曜篱。
他熟稔地揽过谷礼榆的肩膀,伸手掐了下谷礼榆的脸蛋:“你又在外面装出一副愁眉苦脸的古板样子,苦兮兮的,能不能多笑点。”
“太子殿下这不合规矩。”谷礼榆声音有些大,严肃地想要推开太子搭在自己胳膊上,却发现根本推不开,就摆烂的不管了。
许曜篱撅着嘴,丝毫不像是一个正经的太子:“还是不是好朋友啊?在外面就不要喊我喊这么尊贵了,喊我曜篱就好了。”
这太子从来不会在谷礼榆面前自称为“孤”,只有在重要场合才会这样自称,而且在谷礼榆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一直缠着谷礼榆了,时不时就找他聊这个国家的大事和各种外面稀奇古怪的八卦。
许曜篱也不管自己有没有被谷礼榆应答,他饶有兴致地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姑娘:“姑娘,你是无处可去?”
漂亮的姑娘抬起了头,眼里带着坚毅,闪烁着光芒:“是,我确实无路可去,但我要活命,我也要向谷公子报恩。”
她这副样子让许曜篱面色微怔。
许曜篱咳了一声,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望着谷礼榆:“礼榆,你怎么看,你要留下这位姑娘吗?”
齐凝偷偷看了一眼许曜篱,在看到他那红红的耳尖后表情微顿,陷入了思索。
“姑娘该作何称呼?芳龄几许?”谷礼榆文邹邹地问,毕竟被这古代的说话方式稍稍洗了个脑,有时候有点难改过来。
“小女自小便被爹娘弃养,因为家里困难,根本养不活我们几个孩子,在终于生到弟弟的时候,就将女孩子都给弃养了,就我苟活了下来,所以并未有什么名字,在被弃养前都被别人唤为三妹,因为我是第三个女孩,年方十六。”少女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口述的明明是一个不好的经历,但在她的口中仿佛就变成了是在讲一件无足轻重的琐事。
不过倒是和齐凝一个年龄。
谷礼榆思索了一下,觉得收养一个女孩也不是什么问题,他也不是养不起,正好还可以给齐凝做个伴。
这世道对女性的不公是令谷礼榆难以置信的。
在这里无论家庭发生什么难事,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女性,别人看到的就是家里父母辛苦让女孩子自己养活自己,但在谷礼榆眼里,这种弃养行为简直猪狗不如。
这个时代本就对女性苛刻,弃养她们,她们根本就没有活路。
就举这个姑娘的例子吧,家里在明知自己养不活这么多孩子的时候却执意生养,在生到男的后就弃养其他孩子,这种不负责行为在现代社会根本不被认可,而在这里却是习以为常。
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谷礼榆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根本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观点,那他也就只能多救点受苦的人们。
不单单只是女性。
谷礼榆看向跪在地上的三妹:“你先起来吧,你这名字不好,我也不好给你取名字。”
三妹摇了摇头:“您救了我,如同再生父母,取名有何不可。”
“这我担不得,”谷礼榆被这再生父母这个词惊了一下,他摆了摆手,“但我可以以朋友为你好的方式给你取一个,就叫琬恒, ‘琬’字的本义指的是一种无棱角的圭,‘恒’字指的是恒心,代表着持之以恒,作为给你取的名字,显得独特,愿你有持之以恒的毅力以及坚定的意志。你觉着如何?”
三妹,不,现在已经是琬恒了,她言笑晏晏,眼里渐渐带上了泪光:“好。”
简单一个字承载了太多太多。
她已经明白谷大少爷愿意收留她了。
这次的泪同先前不同的是,这次是坚韧感激的泪水。
中间默不作声的许曜篱隐晦地瞟了眼琬恒随后将视线投向了齐凝:“既然这个事情已经定下来了,那我问问,你是齐老丞相收养的孩子?”
齐凝点了点头,不作声。
谷礼榆:“他有点怕生,不太爱说话,你别计较这件事。”
许曜篱疑惑看着谷礼榆,他本来以为谷礼榆会不太喜欢这个被齐老丞相收养来的孩子,本来还想着为自己好友出口气,可现在看,这还挺维护的。
齐凝懵懵地看着谷礼榆,反应过来后才明白谷礼榆是太子殿下的好友,殿下肯定以为他会鸠占鹊巢,会占走了丞相大人的爱,所以想找他出气。
但谷少爷看出来了,并且不想让他被太子殿下刁难。
齐凝鬼使神差地拉住了谷礼榆的袖角,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当事人齐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
谷礼榆心里荡起涟漪,他顿时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是被眼前这瘦弱小孩的举动给萌到了。
他正好可以亲近一下齐凝。
谷礼榆用另一手摸了摸齐凝毛茸茸的脑袋:“怎么了?”
他真的忍不住。
其实在见到齐凝这张跟陈淮慕相似的脸,但却没有陈淮慕和现在的自己高的时候,他就已经很想摸一摸比他矮的齐凝的脑袋了。
齐凝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就是用一双水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谷礼榆,然后依赖般的又靠近了些谷礼榆,从拉着袖角变成紧紧拉住了长袖。
他就是想多靠近些谷礼榆。
心跳得好快。
为什么?
齐凝实在有些不解。
“我现在要回府了,琬恒你跟着一起来马车上吧,”谷礼榆望着琬恒,随后将视线转移到许曜篱身上,“太子殿下下次我再招待你,今天回去还有事宜要办,恐不能久留和招待你。”
许曜篱横眉竖眼道:“都说了在外面不用这么喊我,多生分啊!行了行了,知道你今天招待不了我了,那我先走了啊,下次你再来找我玩。”
他随意摆了摆手,准备走的时候,一个暗卫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来了,朝他耳边悄声说了什么,使得他脸色一变。
许曜篱表情很差,他看了眼谷礼榆,他腰间佩戴的一个不显眼的玉佩晃了一下,落在了谷礼榆的眼中。
谷礼榆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随后就目送着许曜篱和他的暗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