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的夜,来得迅猛而彻底,仿佛一块巨大的墨色天鹅绒骤然覆盖了整片苍穹,将白日的酷烈与喧嚣吞噬殆尽。唯有无数星辰挣脱了尘世的束缚,在这无垠的墨毯上争相闪耀,洒下清冷而神秘的光辉,如同神明漫不经心抛洒的碎钻,又似无数双亘古存在的眼睛,沉默地注视着这片沙海与刚刚从其中挣脱的三个渺小生灵。
三人几乎是瘫坐在一株巨大枯胡杨虬曲盘绕的根须形成的天然凹陷里。胡杨木早已死去不知多少岁月,树干扭曲,树皮皲裂,在星光下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沙漠鬼魅,却又恰好提供了些许心理上的遮蔽。身后,那个他们费尽心力才找到并钻出的地下通道口,隐藏在沙坡的阴影里,此刻只剩下一点模糊的轮廓,像巨兽不甘闭合的咽喉,仍在向外渗出丝丝缕缕带着地底霉湿和古老尘埃气息的微风,与通道内曾经的惊心动魄相比,这嗡鸣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空气里弥漫着沙漠特有的味道——冷冽的沙砾气息,混合着身旁枯木散发出的淡淡腐朽苦味,以及更远处,那片隐约可见的、在逐渐褪去的墨蓝色天幕映衬下如同海市蜃楼般摇曳的绿洲轮廓所带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汽和植物生机。这生机,在此刻显得如此诱人,却又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陈青梧背靠着粗糙的胡杨木,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形成一团短暂的白雾。她小心翼翼地卸下背包,动作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眼神却异常明亮。她从背包最内层的防水隔袋里,取出了那尊用软布层层包裹的物事。当最后一层软布被揭开,那尊不足一尺高的青铜阿蒙神像,便完全暴露在了清冽的星光与开始泛白的天光之下。
神像沉默着,历经千年时光洗礼,表面覆盖着黯淡而温润的包浆,细微的蚀痕如同老人脸上的皱纹,述说着无声的历史。它并非崭新锃亮,却在星月微光的映照下,流转着一种内敛的、非人间所有的幽光,那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吸走周遭的光线,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深陷进去。
张骁挪动了一下身体,靠得近了些,将一个水囊递过去。他的作战服上满是沙尘与刮擦的痕迹,脸上也带着明显的倦色,嘴唇甚至有些干裂。“嘿,青梧,轻点儿,”他的嗓音沙哑,带着劫后余生特有的松弛感,却仍努力挤出一丝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调侃,“这可是咱们仨,差点被做成撒哈拉特产风干肉,才从那些石头疙瘩和蝎子嘴里换来的宝贝疙瘩,别手滑给磕了碰了,那可真没地儿哭去。”
陈青梧没有抬头,专注地用沾了清水的软布,极其轻柔地擦拭着神像表面的最后一点污渍与疑似干涸血痂的暗色斑点。听到张骁的话,她那沾染了风霜却依旧清丽的侧脸上,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弯了一下,如同平静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漾开的细微涟漪。“放心,”她的声音平静,带着点清理物品时的专注鼻音,“真要手滑摔了它,在那之前,我一定先一脚把你踹回下面那条‘金色石油河’里,让你跟那些热情的食人鱼再叙叙旧。”
她的指尖细腻而稳定,仿佛带着某种天生的灵性,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流淌过神像的每一寸曲折纹路——古腓尼基工匠以高超技艺雕琢出的羽毛层次感,护甲片上神秘的符号,阿蒙神那威严又漠然的面容。清水流过,尘埃与岁月的遮蔽被一点点去除,那些古老的线条与图案逐渐变得清晰,仿佛沉睡了千年的灵魂正在被缓缓唤醒。
另一边,陆子铭靠坐在一根突出的粗壮树根上,就着微型强光手电发出的冷白光束,正反复核对着摊在膝盖上的一张防水地图和几张拓印纸。纸上是他利用发丘天官传承的秘法,结合现代考古知识,从神殿碑刻、火盆铭文以及那尊赝品神像上拓印下来的腓尼基字母与残缺星图。他的眉头紧锁,形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嘴里低声念叨着一些晦涩的术语:“……这个介词的用法,不是通用腓尼基语,更像是迦太基上层祭祀文献里的古老变格……还有这个星位标示,与已知的公元前地中海星象图存在偏移……”
突然,陈青梧擦拭的动作顿住了。她的指尖停留在神像的底座边缘,那里原本被极其厚重、几乎与青铜本身颜色融为一体的污垢填满,形成了一道看似天然的接缝。但在清水的浸润和细致擦拭下,一道极其细微、几乎肉眼难以察觉的异样缝隙,隐约显露出来。那缝隙的规整程度,绝非铸造瑕疵或岁月磨损所能形成。
“子铭,”陈青梧的声音略微提高了一丝,带着发现的警醒,“你来看看这里。”
陆子铭立刻抬起头,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习惯性动作),目光锐利地投注过来。张骁也瞬间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前倾,所有的疲惫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驱散。
陈青梧从随身的多功能工具卡上,弹出一根细如钢针的探针,用镊子夹稳,屏住呼吸,将手腕悬停在底座上方,以一种近乎外科手术般的稳定和精确,将探针尖端极小心地探入那发丝般的缝隙之中。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夜虫的鸣叫,以及三人压抑的呼吸声。
她手腕极其轻微地一抖,运用了一股巧劲,不是蛮力,更像是某种机关术中的“挑”字诀。只听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咔”声,那块薄如指甲盖、与底座其他部分严丝合缝、颜色质地都完美伪装的青铜片,竟被她撬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小角度!
“夹层!”张骁的低呼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陆子铭迅速放下手中的图纸,凑到最近前。他的手指比陈青梧更加修长稳定,常年接触精密文物培养出的沉稳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接过陈青梧手中的工具,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蝴蝶的翅膀,又带着学者对待孤本秘籍般的虔诚与精确。他沿着那道被挑开的缝隙,指尖感受着那微小的阻力,缓缓移动镊子,一点点,一点点地将那片薄如蝉翼的青铜片从底座上剥离下来。
青铜片之下,并非实心的青铜胎体,而是被能工巧匠凿刻出的一个极浅的凹槽。凹槽之内,填充着一种漆黑的、类似树脂或特殊胶质的材料,历经千年岁月,竟仍未完全硬化固化,触之略带粘弹性。而真正让三人瞳孔收缩、呼吸骤然停歇的,是那黑色胶质之上,那些用细如蚊足、却精准得匪夷所思的线条刻印出的图案与符号——那精度,绝非任何已知的古代手工雕刻技术所能实现!
那是一片陌生的星域图案。其中有熟悉的北斗七星轮廓,但周围环绕的星团、星位却显得怪异而陌生,充满了非地球天文学的布局。星图之间,穿插着用难以理解的、充满数学美感的奇异语言标注的坐标点。更令人心惊的是,线条间隙之中,还点缀着数个极其微小的、结构复杂精密的奇异符号,它们不像任何已知的古文字,反而更像……某种能量回路的简化示意图,或者……某种超越时代的微型电路板?
“这……这绝不仅仅是古代迦太基人或者腓尼基人用来祭祀或导航的星图……”陆子铭的声音因极度的震惊与激动而带着明显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胡杨木,“这些符号……这些结构……我在军方解密档案库里,见过最高保密级别的、从某处疑似玛雅文明最高祭司墓穴中盗掘出来的壁画拓片,上面就有类似风格的符号!当时最顶尖的几位古文字与符号学专家,冒着精神污染的风险研究了数年,也只能勉强将其解读为……与‘门’,或者说某种‘空间通道’相关的标识!”
“星门……”陈青梧轻声念出陆子铭话中那个石破天惊的词,指尖下意识地想要去触摸那些冰冷的、却仿佛蕴含着无尽奥秘的刻痕,但在即将触碰时又停住了,仿佛怕惊扰了什么。“地中海区域的古坐标……绿山这里的失落王都,迦太基风格的神殿,腓尼基的铭文……难道这一切,都不仅仅是一个古代王朝的遗迹?它更像是一个……守门人的据点?或者说,是一个用来观测、甚至……连接某个地方的‘前哨站’?”
就在陈青梧话音刚落的瞬间,张骁的瞳孔不易察觉地微微收缩。他体内的“星际寻宝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无声地闪烁起来,速度快得超出往常,一行行冰冷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分析文字飞速掠过:
【检测到高维空间坐标残留信息碎片…】
【信息结构解析中…与核心数据库内封存‘星际锚点’传说部分匹配度:71.3%…】
【关联文明谱系分析:疑似非地球起源科技树分支,存在超时代技术特征…】
【警告:坐标信息严重残缺,能量签名完全衰竭,无法进行精确定位,无法激活任何形式的连接或传输功能…】
【建议:优先获取更多关联信息载体,补全坐标数据链…】
与此同时,陈青梧的“天工系统”也传来了截然不同、却又隐隐互补的反馈信息,如同涓涓细流涌入她的感知:
【物件材质深层分析:青铜合金基底,检测到微量未识别金属元素,原子结构异常,非地球已知矿脉特征…】
【表面雕刻痕迹分析:雕刻工具能量层级超越时代极限,疑似使用高能粒子流或未知力场进行微观蚀刻,非物理接触式工艺…】
【信息层加密结构解析:复合型多维加密,底层存在微弱能量反应残留痕迹,目前已完全衰竭,进入‘物理保存’模式…】
【风险评估:信息载体本身无主动威胁,但其指向的‘目标’或‘概念’可能存在极高未知风险…】
张骁压下心中的巨大震动,咧了咧嘴,试图用惯有的玩笑冲散这过于沉重和超现实的发现带来的压力:“管他守门还是看坟,是观测站还是收费站,反正这宝贝疙瘩现在姓张……呃,暂时姓咱们三人小组了。”他指了指那些黯淡无光、没有任何能量波动溢出的刻痕,“不过看样子,这‘门’怕是年久失修,电线都让老鼠啃光了,彻底罢工了。”
“但其指向的位置,或许本身就藏着更多的答案,或者……”陆子铭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迅速打开一个防水性能极佳的皮质笔记本,用特制的速干笔,以惊人的准确度将凹槽内的坐标图案和那些奇异符号临摹下来,同时示意陈青梧,“青梧,再用你的‘天工’辅助,做一次最高精度的立体拓印,不能有任何失真。这个坐标的价值,恐怕远超这尊神像本身的文物和历史价值。它可能指向一个……我们无法想象的地方。”
陈青梧立刻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一些特制的柔性拓印泥和低反应药剂,开始小心翼翼地操作。她的“天工系统”优化着她的每一个动作角度和力度,确保能完美复刻那微观世界的每一道痕迹。
然而,就在这紧张而专注的时刻,远处,那片如同希望象征的绿洲方向,突然传来了几声模糊却极具威胁性的引擎轰鸣声,间或夹杂着几声犬吠,以及人类用当地土语发出的、充满戾气的呼喝与叫嚷声。声音在寂静的沙漠黎明前传来,显得格外刺耳。
“阴魂不散!”张骁猛地从地上弹起,身体瞬间进入战斗状态,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侧的分水刺上,眼神锐利如鹰隼,扫向声音传来的黑暗深处。显然是那些控制水源地的武装分子,要么是发现了他们逃离的踪迹,要么是等得不耐烦,开始向外围进行拉网式搜索了。
“不能硬拼。”陈青梧快速而有序地将真品神像用软布重新包裹好,动作迅捷却不慌乱,将其塞入背包最底层,并做了伪装,“他们的主要目标,很可能就是这尊神像,或者至少认为它价值连城。”
陆子铭“啪”地一声合上笔记本,塞进贴身口袋,冷静地分析:“策略不变,按原计划。交出赝品,争取时间和安全通道。真的神像和这个坐标,必须分开处理,坐标信息我们已经记录,真品绝不能落入他们手中。这个坐标背后可能隐藏的东西,其重要性无法估量。”
计划瞬间再次确认。张骁动作最快,他抽出工兵铲,选中他们倚靠的这棵枯胡杨树干背阴面,一处沙土较为松软、且有天然根系凹陷的地方,运起卸岭力士传承中对地质结构的感知力,手臂肌肉贲起,工兵铲上下翻飞,几乎无声无息地飞快刨开一个近半米深的沙洞。他挖掘时运用了巧劲,避免了大幅度的动作和扬尘,铲头切入沙土的角度和力道都带着某种独特的韵律,确保洞壁结实,不易坍塌。
陈青梧则将真品神像取出,又用了几层特制的防潮、防震、隔绝信号(尽管不确定是否有用)的油布严密包裹,形成一个小包裹,亲手放入洞中。张骁迅速填土,每一层都用力踩实,最后将表层的浮沙细心回填,并用手和铲背将表面做旧,撒上一些周围的枯枝碎叶,使其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刚刚动过土的痕迹。
陆子铭则抽出他那柄贴身携带、锋利无比的军用匕首,在胡杨树皮内侧,一个极其隐蔽、除非刻意寻找否则绝难发现的裂缝深处,用发丘天官秘传的、类似微雕的手法,刻下了一组简化后的坐标数字和代表方向的特定符号。这组密码只有他们三人能够解读,即使被人偶然发现,也只会以为是自然的树皮裂纹或无意义的划痕。
“好了,走吧,去会会那群沙漠里的鬣狗。”张骁拍拍手上的沙土,脸上扯出一个混合着疲惫、痞气和不屑的冷冽笑容,“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货真价实’的假货。”
三人故意弄出一些不算大、但足以让搜索者注意到的声响,收拾好行装,朝着绿洲的方向,也就是武装分子可能搜索过来的方向主动迎了上去。他们走得不算快,显得疲惫而“顺从”,仿佛已经认命。
果然,没走出多远,一束强烈而刺眼的手电光柱就猛地从一片沙丘后扫了过来,牢牢锁定在他们身上。紧接着,五六个穿着杂乱、手持老旧AK系步枪的武装分子,簇拥着一个头上包着红色格纹头巾、身材魁梧、眼神凶狠的头目模样的人,从沙丘后现身,呈半包围态势围了上来。他们嘴里叽里咕噜地喊着当地的土语,语气充满威胁,黑乎乎的枪口毫不客气地指向三人,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陆子铭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举起双手,示意手中没有武器,脸上迅速堆起了符合他此刻“学者”身份的无奈、惶恐又带着点讨好意味的表情,用略带口音但十分流利的阿拉伯语开始交涉:“……朋友,各位朋友……我们找到了,找到了你们要的东西……看,就在这里……”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示意陈青梧。
陈青梧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不情愿”和“恐惧”,慢吞吞地再次打开背包(不是放真品的那个),从里面取出了那尊精心仿制的青铜阿蒙神像仿品。即使在手电光的乱晃和渐亮的天光下,那仿品精致的做旧工艺、与真品几乎无二的形制与重量感,也足以迷惑这些并非专业考古学家的武装分子。
那头目的目光瞬间被神像吸引,贪婪之色几乎溢于言表。他一把从陈青梧手中夺过仿品神像,粗糙黝黑的手指迫不及待地摩挲着神像冰冷的表面,翻来覆去地检查,特别是神像的眼睛、权杖等关键部位。他旁边一个看起来稍微年长、似乎对古董有点粗浅认识的喽啰凑上前,低声在头目耳边用土语快速说着什么,似乎在确认这神像的“古旧”程度和价值。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张骁看似随意地站着,双手也举着,但全身肌肉已经调整到最佳发力状态,眼神余光扫视着每一个武装分子的站位和枪口朝向,计算着万一谈崩了,如何第一时间制伏威胁最大的目标,为陈青梧和陆子铭创造机会。陈青梧的手看似无力地垂在身侧,但她的指尖距离藏在大腿外侧便携枪套中的“古剑”剑柄,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陆子铭则继续用言语周旋,强调他们只想安全离开,别无他求。
那头目拿着仿品神像研究了半晌,又和身边的“专家”嘀咕了几句,似乎确实没看出什么明显的破绽(毕竟他们之前大概率也没机会仔细端详和研究真品)。最终,他抬起头,咧开大嘴,露出一口被尼古丁熏得焦黄的牙齿,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满意和倨傲的笑容,挥了挥粗壮的手臂,用生硬的阿拉伯语对陆子铭说道:“算你们识相!东西,我们拿走!你们,可以滚了!”
喽啰们有些不甘地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路,枪口虽然还若有若无地指着他们,但那股凝如实质的杀意确实减弱了不少。
三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但面上不敢有丝毫放松。他们保持着警惕和“感激”的姿态,对着头目点了点头,然后快速而平稳地穿过武装分子的包围圈,向着与绿洲相反、更深邃的沙漠腹地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沉稳,不敢太快引起怀疑,也不敢太慢徒增变数。
直到走出很远,身后那嘈杂的人声、引擎声以及刺眼的手电光柱彻底被起伏的沙丘吞噬,四周重新只剩下沙漠死寂的风声和脚下沙砾的摩擦声,他们才敢稍稍放松紧绷的神经,脚步也加快了起来。
“妈的,总算是有惊无险,”张骁啐了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回头望了一眼早已消失在天际线的绿洲方向,语气带着厌恶,“便宜那群吸血虫了,拿着个假货当传家宝。”
“一个精心制作的赝品,换来我们全身而退,以及这个可能揭开更大秘密的坐标,”陈青梧淡淡道,脸上恢复了平日的清冷,她从贴身口袋里取出那份刚刚完成、墨迹似乎还未干透的星门坐标拓印绢布,将其展开。黎明的光线已经足够清晰,绢布上那些精细得不可思议的线条与符号,在晨光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流淌着一种冰冷而神秘的光泽。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冷冽、自信而又充满挑战意味的弧度,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无垠的沙海,投向了更遥远的地方,“下一站,该去会会亚马逊雨林里,那些传说中的‘食人族’了。”
沙漠的风骤然变得强劲了一些,卷起地上的细沙,形成一道道飘忽的沙帘,吹动着陈青梧额前略显凌乱的发丝,也吹动了张骁和陆子铭的衣角。远方,天地交界处,那丝鱼肚白已经扩散成一片明亮的暖金色,太阳即将喷薄而出,将金色的光辉洒满这片古老的沙海。新的谜题,如同这即将彻底降临的黎明,浩瀚、未知,且充满了无限可能,正引着他们走向更深邃、更不可测的冒险征程。
而那尊被深埋于枯胡杨之下、黄沙深处的真品青铜阿蒙神像,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望者,守护着那个关于“星门”的秘密,在寂寥的沙漠中,等待着未来某个或许会到来的、重见天日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