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遥此刻正趴在床上,从后背到大腿布满交错的血痕。他浑身没有一块好肉,有些地方甚至皮开肉绽,渗着血珠。
江屿知站在床边,手里拿了根皮带,旁边是断裂的木棍。他此刻眼睛通红,视线紧紧盯着自己弟弟的后背。
江屿遥听见门响,猛地抬头。
他在泪眼朦胧中看见黎川柏,瞬间涨红了脸,羞耻地将头埋进被里,呜咽声里带着窘迫:“你出去……”
“听见没有!滚出去。”江屿知一脚将断裂的棍子朝黎川柏踹过来,再次举起手中武器,狠狠抽在江屿遥的背上。
男孩又痛得闷哼一声,紧忙咬住胳膊,不肯在黎川柏面前喊疼。
黎川柏看着这副与宁欢相似的倔样,暗暗摇头。
他的视线往下扫了扫,发现之前他打那几棍子留下的印记已经完全被新伤覆盖了。
江屿知似乎也是先挑那里下手。他的每一击都不留情,远比黎川柏打得重得多。
江屿遥的伤看得黎川柏暗自咋舌。
他本以为江屿知这样的“温和”脾气,无非也就是跟自己一样,往屁股上抽两下拉倒,谁想到这人根本没有指定方位。
这一顿下来和审讯犯人几乎没差,江屿遥此刻呼吸紊乱,身子也不住地发抖。
江屿遥见黎川柏一直站在那,强忍着痛苦拉过衣服为自己盖上,将头埋进床单里不吭声。
怎料江屿知根本不给他留脸,直接将衣服甩在一旁,又往他腿上抽了两下。
江屿遥疼得眼冒金星,却不敢再乱动惹江屿知生气,只能乖乖趴在那里任由对方发泄怒火。
他暗暗祈祷黎川柏快出去,可天不遂人愿,黎川柏居然缓缓走到了床边。
江屿遥羞耻之下,也顾不得江屿知了,紧忙往床下蹭。江屿知见他还敢躲,直接一皮带抽在他背上。
江屿知这下用了全力,江屿遥哀嚎一声,意识在剧痛中渐渐模糊,整个人瘫在床上没了声响。
“水呢?”江屿知立刻看向黎川柏,“泼醒他。”
黎川柏淡淡道:“这地方离医院可不近,你把人打死了,想让我帮你抛尸?”
江屿知喘着粗气,盯着床上昏迷过去的人,“他活该。”
话虽如此,可他的声音里已然带着哽咽。见黎川柏没动作,他转身拿起床边的水,拧开后泼在了江屿遥的头上。
江屿遥打了个寒颤,意识渐渐苏醒,轻声唤起江屿知的名字。
江屿知的眼里渐渐有泪光闪动,却还是继续打了下去。江屿遥口中不断发出“啊”的音节,可声音却不大。
江屿知的眼泪慢慢滑落,“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啊江屿遥,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折磨我……”
许是察觉到了江屿知的泪,江屿遥忍痛转过身,迷离地望向江屿知,“别哭,江屿知……你别哭。”
他越说,江屿知的眼泪就越多。
黎川柏看得皱起眉头,冷声道:“你俩别在这演苦情戏,搞得老子像什么恶人!要不是宁欢被人救了,现在哭得就是老子了!”
“那你杀了我……别逼江屿知。”江屿遥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一句,眼前又开始发黑,最终撑不住浑身传来的剧痛,昏倒在了床上。
他的脸此刻皱成一团,写满了痛苦和屈辱。
黎川柏见江屿遥那股倔劲儿,烦躁的情绪再度上涌,面向江屿知说:“你这么下手,不会是准备借着我的由头,想解决掉争家产的吧?”
江屿知没理他,胸口剧烈起伏。他走过去碰了碰江屿遥的颈动脉,确定人还活着后,才松了口气。
“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江屿知的声音很轻,“黎川柏,不管他多混蛋,多该死,他终究是我弟弟。我也不愿意总拿过往说事,但是我还是想求你,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饶了遥遥吧。”
“你救我一次,要我还你多少人情才够?”黎川柏冷笑一声,却没有阻拦的意思。
江屿知没说话,胡乱擦了下眼角的泪,给江屿遥披了件衣服,又抱着人往外走。
“你要去哪?”黎川柏说。
“医院。”江屿知的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
“送医院?”黎川柏瞥了眼奄奄一息的江屿遥,“这伤你能送医院?”
江屿知顿了顿,没说话。
黎川柏:“你就把他放这儿吧,我让私人医生过来。”
说罢,他拨了个号码吩咐几句,不一会儿又撂下电话,揶揄道:“江屿知,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狠呢?”
“你消气了?”江屿知小心翼翼地将江屿遥放在床上,看向黎川柏。
黎川柏“啧”了一声,“你又拿救命之恩压我,我能怎么办?”
江屿知:“你都打过了。”
“什么?”黎川柏没听懂。
“我说。”江屿知忽然怨恨地看了黎川柏一眼,“我们兄弟三个,你都打过了,满意了吗?”
黎川柏被这话一噎。他认真回忆了一下,发现还真是,“那怪我吗?你就看看你家这条狗崽子,干的是人事?你爹一共仨儿子,就你还有点人样。”
“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夸我?”江屿知狠狠瞪了他一眼。
黎川柏上下打量了江屿知一下,“我怎么感觉你现在像个怨妇?”
“滚!”江屿知怒喝一声,“我最倒霉的事儿就是认识你,早知道我宁可当个文盲,也不上那破大学!”
“你这语气,倒像是抱怨自己瞎了眼、被迫嫁人的小媳妇。”黎川柏继续抱着膀子调侃,好像找到了什么乐趣,“别说,你刚才哭起来还挺梨花带雨的。”
“你少在这儿讲这些没用的。”江屿知气得牙根痒痒,“我要见宁欢。”
黎川柏眼神一冷,刚才那点莫名的心软瞬间消失殆尽,“不行。”
江屿知:“床上这个是我弟弟,你家里那个也是我弟弟,我得确保两个都没事,明白吗?”
“你的弟弟差点让我的人被强。”黎川柏的语气沉了下来,“江屿知,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好说话了?”
江屿知说:“我只是以他哥哥的身份探望,你有什么资格拒绝我?”
“你他妈拿老子当傻子哄呢?”黎川柏声音大了,“不是说了这两年不回来?你那话一天有个准信吗?隔三差五就回国,你定居我家得了呗?”
江屿知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勾了勾唇角,“怎么,你不自信啊?怕我抢走宁欢?”
“嗬。”黎川柏冷笑一声,忽然冲江屿知竖起小拇指。
那上面是一枚简洁大方的尾戒。
江屿知愣了一下,“你……”
黎川柏晃了两下,轻笑道:“谢谢你挑的戒指,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