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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窄潮湿的石缝,像巨兽冰冷的食道。白雨妍背着昏迷的诛星,手脚并用地向前挤蹭,粗糙的岩壁摩擦着皮肤,留下火辣辣的刺痛。身后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威压和阴兵在纯阳白焰中挣扎的咆哮,如同跗拳擂鼓,狠狠敲打着她的神经,催促着她拼命向前。松果大仙跑在最前面,小小的棕红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灵活得像一道闪电,只是头顶那个裂了缝的坚果头盔随着奔跑一颠一颠,配上它亡命奔逃的姿态,显得格外滑稽又悲壮。

“吱吱吱!(这边!快!前面好像有光!)”松果大仙的意念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传来。

白雨妍精神一振,奋力挤出石缝尽头。眼前豁然开朗,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头、尘土和奇异香火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他们竟然从山腹石缝,直接钻入了一座建筑的内部!

这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四壁是未经打磨的粗糙山岩,顶部呈拱形。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石台。最引人注目的是石室正面,一扇厚重、古朴,布满了岁月侵蚀痕迹的……木门?门板是某种深色的硬木,上面用极其繁复的线条勾勒出一幅壁画:一只体态优雅、眼神灵动狡黠的狐狸,正蹲坐在一轮皎洁的满月之下,昂首向天,九条蓬松的狐尾如同扇面般铺展在身后,尾尖似乎还点缀着点点银辉。整幅壁画虽然色彩剥落严重,却依旧能感受到那股灵动、神圣又带着一丝野性的气息。

“黄仙庙!”白雨妍瞬间认出了这标志性的图案!这正是之前在山崖对面,射出月华救下他们的那座破败石庙!只是没想到,庙宇的主体竟然深藏在山腹之中,而他们阴差阳错,从后山的邪异坑洞方向,钻进了它的内部!

石室的光线,来源于石台之上。那里并非供奉着神像,而是摆放着一尊造型古朴的青铜灯盏。灯盏只有巴掌大小,形似一朵半开的莲花,灯芯位置空空如也,但莲瓣上却镌刻着极其细密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乳白色光晕。正是这点光晕,驱散了石室的黑暗,也带来一丝令人心神安宁的暖意。灯盏旁边,还随意放着一个巴掌大小的、三足圆肚的青铜香炉,炉内积满了厚厚的香灰。

“吱…(总算…总算有个像样的地方了…)”松果大仙一屁股瘫坐在石台旁,摘下头顶的坚果头盔(裂开的缝隙让它一只耳朵滑稽地耷拉着),小胸脯剧烈起伏,黑豆眼警惕地扫视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外面…外面没追来吧?”

白雨妍小心翼翼地将背上的诛星放下,让他靠在相对干净的石壁边。她自己也累得够呛,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怀里的警官证微微发烫,父亲模糊的虚影似乎在确认环境安全后,悄然隐去。她摊开掌心,那枚温润的玉扣静静躺着,光芒已经完全内敛,但表面流转的符文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灵动了几分,触手生温。

“暂时…安全了。”白雨妍侧耳倾听,石缝方向已经听不到阴兵的咆哮,只有死一般的寂静。但那股沉甸甸的危机感并未消失,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

她看向诛星。他依旧昏迷,但呼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左肩那焦黑的伤口不再有寒气或灼热渗出,只是皮肉翻卷,看着触目惊心。最让她心惊的是,他左臂靠近肩胛骨的那个暗灰色“九幽玄甲”漩涡印记,此刻虽然不再剧烈闪烁,却如同一个顽固的污点,死死烙印在皮肤上,那两点惨绿色的火星也并未熄灭,只是黯淡了许多,散发着令人不安的阴冷气息。

就在这时,诛星的身体轻微地动了一下。不是痛苦的痉挛,而是一种无意识的调整姿势。他那只没受伤的右手,微微抬起,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划动着,像是在虚空中勾勒着什么。

白雨妍凝神看去。那指尖划动的轨迹,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却隐隐透着一股玄奥的韵味,而且…竟与石台上那青铜灯盏莲瓣上镌刻的符文,有几分神似?

“吱…(他…他在干嘛?梦游画符?)”松果大仙也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诛星无意识的动作。

白雨妍心中一动,目光在诛星指尖的微光、那散发着乳白光晕的青铜灯盏、以及玉扣上清晰流转的符文之间来回移动。一个念头越来越清晰:这庙宇的力量,这灯盏,甚至这玉扣,似乎都与道门正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它们或许…能压制甚至驱散那个阴兵烙印?

她立刻起身,走到石台边,仔细观察那盏青铜灯。灯盏造型古朴,莲瓣上的符文复杂深奥,她完全看不懂。灯芯位置空空,没有灯油,也没有灯芯。它靠什么发光?难道是靠吸收这庙宇残留的香火愿力?

白雨妍的目光落在灯盏旁边的那个小青铜香炉上。炉内积满了厚厚的、颜色灰白的陈年香灰。她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点香灰。香灰入手微凉,带着一种奇特的、沉淀下来的草木清香,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让人心神宁静的力量。

“松果大仙,”白雨妍转头看向还在舔爪子压惊的松鼠精,“你知道…这灯怎么点亮吗?或者…需要什么特殊的灯油?”她想起松果自称“保家仙预备役”,对这类东西或许有所了解。

松果大仙闻言,黑豆眼顿时亮了起来!它嗖地一下窜上石台,绕着那青铜灯盏和香炉转了一圈,小鼻子使劲嗅了嗅香灰,然后摆出一副“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的专家姿态。

“吱吱吱!(问得好!)这‘月魄莲心盏’可是正仙庙的宝贝!寻常灯油可点不亮它!”它挺起小胸脯,爪子指了指灯盏莲瓣上那些符文,“看见没?这些‘月华引路符’!得用最纯净的‘月魄凝露’才能激发!或者…”它拖长了音调,黑豆眼狡黠地瞥了一眼白雨妍手中的玉扣,“…某些蕴含精纯道门灵韵的法器,也能当引子!不过嘛…”

它话锋一转,爪子拍了拍旁边的小香炉,语气变得“语重心长”:“…这‘聚灵香炉’里的百年沉灰,也是好东西!能定魂安神,压制邪祟!你看你家道士身上那阴戳戳的烙印,撒点香灰上去,保管能让他消停会儿!就是这香灰嘛…年深日久,沾了正仙的灵性,金贵得很!按克收费都不为过!”

白雨妍看着松果大仙那副“奸商附体”的嘴脸,又好气又好笑。这松鼠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刚逃出生天,就惦记着收费了。不过,它的话倒是提供了关键信息:香灰能压制烙印!玉扣或灯盏可能提供更根本的解决办法!

“香灰怎么用?直接撒?”白雨妍直接忽略它的收费论调。

“吱!(外敷!撒在伤口和那鬼画符上!)”松果大仙立刻回答,随即又补充,“…不过治标不治本!要彻底解决那‘阴兵外卖签收单’,还得靠‘月魄凝露’或者你那宝贝玉扣当引子点亮莲心盏!这才是釜底抽薪!”

白雨妍不再犹豫,小心地捧起一小捧香炉里的陈年香灰。那香灰果然奇异,入手微沉,散发着清冽的草木香。她走到诛星身边,将香灰均匀地、轻轻地洒在他左肩狰狞的伤口上,以及那个暗灰色的“九幽玄甲”漩涡印记上。

嗤…

香灰接触到烙印的瞬间,发出极其细微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声响。那暗灰色的印记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收缩了一下,两点惨绿色的火星疯狂地明灭闪烁,透出强烈的抗拒和怨毒!但香灰中蕴含的那股沉淀的、宁静的灵性力量,如同温柔的枷锁,牢牢地覆盖在印记之上,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去,将那躁动的阴冷邪气强行压制了下去!印记的颜色似乎也黯淡了一丝。

诛星紧锁的眉头,随着香灰的覆盖,竟缓缓地舒展了一些,呼吸变得更加绵长平稳。

有效!

白雨妍心中一喜。但她也知道,这只是暂时压制,根源未除。

她站起身,再次看向那盏“月魄莲心盏”和手中的玉扣。玉扣上的符文似乎感应到了灯盏的气息,流转的速度加快了一丝。那么…试试?

白雨妍深吸一口气,将玉扣小心地靠近灯盏莲瓣上那些玄奥的符文。就在玉扣即将触碰到莲瓣的刹那——

嗡!

玉扣上的符文骤然亮起!不再是护身的青光,而是一种清冷的、如同月光般的银辉!莲瓣上的符文仿佛受到了共鸣,也同时亮起,乳白色的光晕瞬间变得明亮而稳定!整个石室被柔和而纯净的光辉充满,空气中弥漫的陈旧尘埃仿佛都在这光辉中安静下来。

灯盏中央,那空空的灯芯位置,一点极其微小、却无比凝练的银白色光点凭空浮现!如同夜幕中升起的第一颗星辰!光点虽小,散发出的气息却纯净、浩渺,带着涤荡邪祟、滋养神魂的力量,与之前悬崖上撕裂幻瘴的月华同源!

“亮了!真的亮了!”白雨妍惊喜出声。

“吱吱吱!(成了!成了!)”松果大仙也兴奋地在石台上蹦跳起来,“本仙就知道!这玉扣是个宝贝!快!快用这‘月魄心焰’照他!照死那鬼画符!”

白雨妍立刻小心翼翼地将散发着柔和银辉、灯芯处凝聚着一点月魄心焰的莲心盏捧起,移到诛星身边,让那纯净的月华光辉,温柔地笼罩住他全身,尤其是左肩伤口和那个被香灰覆盖的烙印。

在纯净月华的照耀下,诛星身体似乎放松到了极致。香灰下的烙印彻底沉寂下去,连那两点惨绿火星都几乎看不见了。他脸上残留的痛苦之色也消失无踪,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

然而,就在这静谧祥和的氛围中,异变陡生!

那扇紧闭的、刻画着九尾狐拜月图的厚重木门,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

咚!咚!咚!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巨锤擂鼓,狠狠砸在门板上!整个石室都随之震颤!石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门板上那只栩栩如生的九尾狐壁画,随着撞击,眼珠部位似乎极其诡异地…转动了一下!原本灵动狡黠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冰冷的警惕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怒?!

与此同时,石台上那个被白雨妍取走了部分香灰的小青铜香炉,仿佛被这剧烈的震动惊扰,“咣当”一声,从石台边缘滚落下来,正好滚到了松果大仙脚边。

“吱?!(又…又来了?!)”松果大仙吓得原地蹦起,尾巴炸毛。它下意识地伸出爪子,一把抱住了那个滚到脚边的、三足圆肚的青铜小香炉,仿佛抱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或者说,一个趁手的武器?)。

“外面…是那个铁皮罐头?!”白雨妍脸色煞白,握着莲心盏的手微微颤抖。那“九幽玄甲”竟然追到这里了?!它怎么找到的?难道是因为诛星身上的烙印?

咚咚咚!

撞击声更加猛烈!沉重的木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栓处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冰冷的死寂气息,如同毒蛇般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入!

石室内的纯净月华似乎也受到了压制,光芒微微摇曳。

“吱吱吱!(女娃子!现在怎么办?!)”松果大仙抱着冰冷的青铜香炉,声音带着哭腔,绝望地看向白雨妍,又看看怀里的小香炉,突然福至心灵,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悲壮,对着那扇被疯狂撞击的木门方向,高高举起了香炉!

“别…别过来!再撞门…本仙…本仙就用这祖传的香炉…砸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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