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可怜,压榨家人的事他没少做,他侄子你们都晓得吧?别人上战场杀敌,他替他侄子吃着国家福利,就连两个妹妹的嫁妆都是徐川的津贴。”
“要不是看他老,我早揍他了。”沈小武边说边对玻璃里的老陈做出挥拳的手势。“打架我可没怕过谁!”
“那徐川呢?没查出什么吗?”严相旬问。
“他什么也不肯说,隐瞒案情也许是被逼无奈吧,不过还好,还也救了你,将功补过也能理解。”秦元三说着拿起徐川的那份档案,面带惋惜地说: “……不过他挺惨的。”
“说说呗?”沈小武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凑过去瞧,发现纸上的字密密麻麻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家伙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到沣河村里,因为力气大肯吃苦,老陈才认他当了侄子,也顺理成章成了王建的养子,不过王建不怎么瞧得起他,一直以来都让他干些脏活累活,让他睡牲畜棚,和羊羔一起长大。处处排挤他。后来他打了败仗,队伍里只留他一个活口,村里人都嘲讽他是废物、逃兵……总之,活的挺累的。”
严相旬吐槽道:“难怪脾气那么古怪。”
沈小武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这份档案,仿佛能穿过死板的文字看见那个有故事的人,他叹着气说 :“哎,他也够坚强的,换别的人早得精神病了。”
秦元三感觉今天的沈小武非同寻常,他用手肘碰了碰沈的胸口,打趣道:“这案子让你成长了不少嘛,还长出颗菩萨心了?以前那个惹是生非的你哪去了?”
沈小武两手叉腰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想理他。
严相旬蓦地记起他还欠徐川一个忙,答应过的事总不能食言,于是问秦元三:“秦队,徐川还在这吗?”
“哦,在。”秦元三往审问室门口指了指,“他在询问室做笔录,现在大概结束了,你直接进去就行。”
“嗯,好。”
出于礼貌,严相旬先是叩门再进入,坐在询问桌前的两位调查人员听见叩门声都不约而同地瞧了过来,严相旬一只手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探出头朝两人问:“你们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吗?”
“额……已经结束了。”其中一位面生的小警察看见一身便装的严相旬,他还以为是上级领导,慌慌张张地收拾着桌面。
而坐在他身旁的人看见严相旬又惊又喜,他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旬哥好”,和沈小武奉承的语气几乎没区别。
旁边的小警察学的有模有样,也朝严相旬亲切地打了个招呼。
严相旬看着两人仰慕的表情感到怪别扭的,他只是微微点头回应,然后朝坐在椅子上的徐招了招手,“你出来。”
雨还未停,潮湿的空气里混着清新的植物味,一看天气预报,气温骤然下降几度,风吹斜了雨丝,将玻璃门前的瓷砖台阶打湿。
严相旬站在台阶边缘,任由斜雨落在他精致的皮鞋头上,风好像裹着淡淡香味擦过鼻尖,他才发觉原来春日的雨从来不逊于冬日雪。
转眼间一缕白烟缓缓飘了过来,浓烈的烟味打破这一时半刻的安宁,他转过身去,看见徐川嘴里叼着一支烟,正和一位女协警拌嘴。
身穿黑色修身包臀裙的女协警走了过来,她的名牌高跟鞋踏在瓷砖地上的声音格外响亮,她撩了撩她高马尾,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徐川,语气生硬地提醒:“你好,这里不能吸烟的。”
徐川捏着烟头,燃烧着的烟草泛出猩红的光芒,白色的烟雾蜿蜒上升,遮住他的目光。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雨里抽?”
“你想的话可以啊,下次就不要做这种没素质的事了。”
“噗……”严相旬忍俊不禁。
没素质,骂得好啊。
严相旬暗戳戳的给女协警竖了个大拇指。
徐川用审视地目光瞟了一眼那张浓妆艳抹的眼,徒手捏熄还冒着火星的烟草,滋滋的声音盖过雨声,女协警有些感到害怕,她嘀咕了一句:“什么人啊。”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川烟头丢进垃圾篓,顺势转过身正对着严相旬,他把用刚才瞧女协警的目光瞧着他,瓮声瓮气地问:“戏好看吗?”
严相旬一脸疑惑,他无辜地摊了摊手。“你进了城胆子还这么大,敢在公安局门口吸烟?”
严相旬训斥完,发现徐川脸色阴沉,好像真的生气了,也没再计较,他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反而心平气和地安慰他:“下次你见了她,我让她给你道个歉。”
“不需要。”徐川撇开他的手,不冷不热地开口说:“该谈谈我们的事了,你没忘吧?”
“我没忘,你说吧。”
“帮我照顾好那瘸子。”
“这你不用担心,他现在在医院,有警察陪着他治疗,后续也会有人安排他的住处。”
听到这个消息徐脸色并没有好转,他凑了过来,用手指着严相旬的鼻子威胁般地说:“我希望你能保证你说的话。”
“那我要现场给你表演一个发毒誓吗?”
“……”
徐川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绕过他走下台阶,不知不觉雨好像变大了,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变得更急促,徐川淋着雨,鞋底的水花四溅,水珠落到下水道里,随波逐流。
“喂,徐川,你家后院锁着的那间屋子里真是杂物啊?”
“不是,那之前关着孙晚,因为你的怀疑,转移了。”
“这样啊。”
“严相旬,你挺聪明的。”
严相旬才不会接他极具讽刺的话,“你淋雨回去吗?”
徐川回头望着台阶上站着的一个黑色的身影, 两人隔着雨雾,徐川眯着眼,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淡气息,不似雨冰凉。
“借你把伞!”
一把黑色的伞被抛入空中,徐川伸出手就能握住那把伞,他张了张嘴,谢谢两个字生硬的从嘴里出来时,眼前只剩一片白茫茫的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