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吃的差不多了,给严相旬留了点,他怕冷了,往上包了几层塑料袋,打好结。
严相旬还是没有缓过来,他通红嘴唇微微张开,瞳孔往上望,光把他黑棕色的眼瞳照的通透,却无神,像是发散了。
徐川看他这模样有点心疼,好像玩过火了。
“严相旬?”
他喊了一声,严相旬的眼球动了一下。
很好,还活着。
徐川把他扶起来,用吹风机把他的头发吹干,又拿了块干毛巾把他全身擦了一遍,给他套上衣服。
严相旬在他怀里动了一下。
徐川看他这模样既心疼又感到好笑,他刚才像是冬眠了,开了暖气,帮他擦了身上的水珠,又活过来了。
现在是十一点。
严相旬说:“徐川,你真的要搞死我了。”
用了三只,他还能活着算是奇迹了。
“饿不饿?”
“还好。”严相旬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腰上,“这里疼。”
“给你揉揉。”徐川笑的轻浮,“下面要不要揉?”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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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川给他订的蛋糕刚刚好在0:00上门送到。
一共九层,放在桌子上和严相旬差不多高。他很惊讶地看了徐川,徐川笑了一下,表示这才刚刚开始。
严相旬还没从这个蛋糕带给他的惊喜中缓过来,徐川已经把灯关了,屋子里瞬间变得黑乎乎的,他看见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小圈竹黄色的烛光,光被徐川端在手里,照亮了他的嘴唇和下巴。
严相旬愣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或者是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才后知后觉的感到高兴。“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很久很久以前,只有妈妈这么重视他的生日。
妈妈离世后,他经常一个人过,一个人买蛋糕一个人买蜡烛,最幼稚的时期在镜子前为自己唱了一首生日歌,后面参加工作,忙起来了,这个日子也被他渐渐淡忘了。
直到今天----
徐川替他挖掘出了这个日子。
“喜欢吗?”
严相旬点点头,怦怦跳的心脏告诉他他有点小激动,他拿叉子刮了一下蛋糕上厚厚的奶油,甜的发腻,他不太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是心里边却觉得很好吃,甚至有想把它吃完的冲动。
“这么大,很贵吧?”
“还好。”徐川说的云淡风轻,他把蜡烛插进蛋糕的最顶端,转头看着严相旬,暖黄色的光在两个人的脸上闪烁,严相旬看着他被光晕染成黄铜色的眼睛,一时间觉得他眼里边没有以前的那种冷漠了。
不,还是有的,只不过是像雪一样融化了。
“生日快乐。”徐川说。
严相旬又愣了一下,笑容定格在了脸上,徐川说话的这一刹他连呼吸和眨眼都忘了,只是怔怔地、痴痴着,看着徐川浅笑的脸。
他的脸颊、鼻尖和眼睛是亮的,仿佛被烛火点亮了。
徐川趁他走神,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很快的速度,在碰到的一瞬间,徐川迅速退了回去,过了几秒严相旬的嘴唇还有股热热的感觉,他反应过来后,眼珠动了一下,却依旧是看着徐川,目光望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我有个东西要给你。”徐川从口袋里拿了张照片递给他,照片上是他们唯一的一张合照,在夜晚的桥上,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高空上却有烟花绽放,他这才发现,烟花的光掉进两个人的眼睛里。
严相旬伸手去拿,徐川缩了一下,不给他。
他看着徐川,用眼神询问他什么意思。
徐川从兜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照片一角。
“你干嘛?”严相旬急切地去抓,又不敢抓。
徐川看他焦急的模样,戏谑地笑了声。
原来这么在意这一张照片吗?
“欻”地一下,火瞬间包围了这张照片,跳了起来,眼看就要烧到徐川的手上,他忽然用另一只手从下往上握着照片梭了一下,火光没了,照片也没了,变成了一朵花。
这给严相旬惊到了。
“你……这么会吗?”
“还有。”徐川语意深沉,他弹了一下花苞,花苞突然变大了,从里面吐出一个小小的红盒子,徐川把花无情的丢掉了,盒子拖在他的手上,他缓缓的打开后,里面出现了两个银色的圈。
一个比手腕大点的圈,一个和手指差不多的圈。
严相旬这会彻底懵了,他看无意瞟到徐川手上和这套一模一样的镯子和戒指,才看懂了他今晚的意图。
徐川先把大圈套进严相旬的手里边,然后捏起戒指----严相旬张开五指往前伸,这是他下意识的反应。
徐川神神秘秘地笑着,摸着他的手指尖,就是不给他戴上去。
“你……”严相旬的话欲言又止。
徐川在他期待又困惑的目光下后撤一步。
然后,他单膝下跪,递上一枚映了半边橙黄烛光的银戒,真挚地唤出一个名字。
“严相旬。”
“嫁给我吧!”
严相旬感觉心跳的更快更狂了,好像在催促他快答应。
他愣在原地,没有答应没有拒绝,他的眼睛看了徐川好多次,每一次的视线都在闪躲。徐川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在原地跪了会,最后毫无耐心地站了起来。
他有点生气,他以为严相旬在耍他。
严相旬低着头,捂着脸庞,肩膀一颤一颤。
徐川拿开他的手,摸着他的脸庞,抬起他的下巴。
“你要说,'我愿意'。”徐川说这句话时语气很不好,他已经在克制脾气了,但看见严相旬眼角的泪花,刚刚生出来的一团火瞬间熄灭了。
“严相旬?”
“严相旬,你哭了?”
好好的,怎么会哭呢?
他还还没有发脾气呢。
是把照片烧了,伤心了吗?
还是……
严相旬笑了起来,他很不争气的笑起来了,抹掉了眼角的泪花,光重新落进他的眼睛里,他看着徐川不怎么好的脸色笑出了声。
他点了点头。
对徐川说:“我愿意。”
然后又流泪了。
他控制不住,这行眼泪滑过他皮肤时他根本没感觉,汇聚在下巴处,干涸后有点粘腻的感觉,他才反应过来,要把眼泪擦一擦。
“为什么哭?”
“我不知道,可能是……太久了,太久没有人给我过生日,我也没想到你会……很突然。”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凑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解释不出个所以然。
“手。”
徐川把戒指推到他的无名指根部。
上面有属于其他戒指留下的痕迹,现在被徐川送的这只盖住了。
一滴泪又从严相旬的脸上掉下来,打在徐川的手上,徐川抬起头,稍有不满地看他。
“抱歉。”严相旬捂住了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控制不住它掉下来……真的很扫兴。”
“没事。”徐川抱住了他。
“我都不知道你生日。”
“我不在乎那玩意。”
“那怎么……”
徐川打断他的话,“我蓄谋很久了,刚好今天是你生日。”
“你从哪知道的?”
“你猜。”
徐川可不能告诉他,是花一百从杨闫那买来的。
“很贵吧。”严相旬摸着戒指上凹下去的暗纹。
“是啊,但是它能戴到死。”
“礼物吗?”
“废话。”
严相旬沉默了,蜡烛快烧完了,他脸上的光正在慢慢减弱,徐川亲眼看着他渐渐隐进了周边的黑暗里。
“在想什么?”
严相旬说:“在想下次怎么还礼。”
“我说了我不在乎这种东西。”徐川边说边去开灯,他怕等会蜡烛熄了,他找不到严相旬了。
“我在乎就好了,报一下日子吧。”
“没必要,你别离开我就好了。”
“……”这个严相旬不能担保,毕竟以后的路还很长。
“明天送你去单位,然后你每天下班……我不管你什么事,第一时间来我家,能做到吗?”
严相旬犹豫了一下,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说:“这个要看情况。”
“到时候你报备。”
“嗯。”
严相旬坐在凳子上,徐川从他的后面抱住他,两只手环住他的颈子。
“怎么了?”他很明显的感觉到徐川有点不高兴,这种感觉很强烈,在刚刚徐川贴上他后背的一霎就出现了。
徐川闭上眼,脸贴着他的脸,漫不经心地说:“我困了。”
“我背你去睡觉。”严相旬说着,手往后捞住他的双腿,背着他往卧室里面走。
“不……严相旬,我是说……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
“怕你会不要我。”
严相旬笑了一下。
“蛋糕明天会不会坏啊?”
“不知道,无所谓了。”
“好浪费。”
“明天带给你女儿吃。”
“好大,怎么带过去?”
“让她自己跑过来舔。”
“徐川,你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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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相旬回单位上前看了一眼杨闫,杨闫说,她身上的零花钱还没用完,这几天跟着同学在外面吃,晚上回来睡觉,作业按时写,很听话。
严相旬纳闷了,一个月没给多少零花钱,居然能吃整整三天,小孩是真的会理财。
嗯……这点和杨依很像。
杨依在的时候,他的钱也是她管着的,但是管的不严。
严相旬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脑袋里拼凑起杨依的模样给晃走,每次看到杨闫,会不自觉地想起她。
他对着杨闫的脸发呆时,徐川的声音就会幽幽的飘过来。
“你再这样试试?”
“嗯?”严相旬不知道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忽然被徐川扼住了脖子。
“你再看着她的脸想起那女人试试?”
“……”
被发现了。
严相旬挣扎了几下,徐川念在他是初犯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后边徐川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他再犯,徐川就把他拖到床上,狠狠教育一顿。
逃到床下后,严相旬扶着腰忙着道歉,还说再也不敢了。
求饶也没有用,严相旬再犯,徐川往上加的不是次数,而是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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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单位,严相旬的生活就像指针按部就班的走动,某人是消停了许多,耳边的声音不会嘈杂,但换来的是枯燥无味的一天又一天。严相旬期待周五,到后边,他期待起了下班。
局里走了很多人,有些人是跟着沈小武的那批,去捣犯罪分子的窝点了。还有些人,是死了。
最近的新闻,严相旬还是关注的。
这些恶意扰乱社会秩序的人、建立着什么非法组织、有任何恶劣违法行为的人,身上都携带着一个普遍的称号。
称呼他们为:“道上的。”
俗通来说,就是黑恶势力。
这种东西最难抓,最难管。
关于最近动荡消息,有些放出的是说,谭毅凡有贪污,还接受了其他人的贿赂,招了。消息不是百分百真,这事也不是严相旬管,他们负责保护好谭毅凡就行了。
还有说法是,谭毅凡和师名花闹掰了,他想告发师名花,把师名花惹急了,请人来杀他,好多个警员为了保护谭毅凡,牺牲了。
严相旬找了个时间给沈小武打去电话,他真怕沈小武也是这一批人的其中一个。
通话时沈小武的声音很有精神气,他说:“你放心吧,我才不要去谭毅凡,像我这种强者,就应该冲到前线,去捣他们老窝!”他说话时还拍了拍胸脯,很胸有成竹地语气。
“呵呵。”严相旬笑了两声,没有祝他成功,只是强调,“注意安全、注意身体、不要受伤,别莽撞。”
“知道了,你好啰嗦,挂了。”
“拜拜。”
严相旬在办公室,利用午休时间给沈小武打去电话,他不知道秦元三怎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的,还嘿嘿笑了两声,笑的像傻子。
“放心好了,他没事,咱们有人保护他呢。”
“为什么不敲门?”
“我敲了,我以为你听到了。”
“敲了吗?”严相旬还在计较这个事,秦元三忽然朝他凑近,一双眼睛盯紧了他的手。
“哇,戒指,你们有结果了?”
“……”
秦元三这贼眉鼠眼地模样,像是早发现了,一路尾随他进了办公室,爱吃瓜的毛病自己都改不掉,还强调手底下的人改掉。
也真奇怪了,这些天秦元三殷勤的很,巴不得两颗眼珠子都黏在他身上。
严相旬大大方方地承认道:“嗯,怎么了?”
“没什么,我来提醒你一句,最近小心点你爸,你们上次……那个,传到他那去了,他发了挺大火气来这。”
“你传的?”
秦元三心虚地摆摆手,“怎么可能!”
“……”
秦元三心里话全写脸上了,严相旬懒得拆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