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宇顺看着朴应智那坚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朴应智此举是为了大明,可这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智儿,你的忠心我明白,但此事切不可再轻易为之。
这虏宫地形图虽重要,但也得从长计议,如何利用它为大明谋取利益。”
朴应智连忙点头,说道:
“孩儿谨遵干爹教诲。”
随之,高宇顺伸手接过朴应智递来的绢布,缓缓将其展开。
只见绢布之上,虽线条略显歪曲,但后金宫中主要建筑皆清晰呈现,蜿蜒曲折的路径也被精准勾勒。
更令人惊叹的是,连树木的数量都有细致标注。
高宇顺的目光紧紧锁定在这幅地形图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思索。
他重新看向身旁这个便宜干儿子朴应智,心中暗自思忖:
看来,若此事真能办成,这孩子倒也堪当咱家儿子之名。
其实,高宇顺心里清楚得很,他从来就没有全然信任过朴应智。
一直以来,他与朴应智的种种合作,不过都是权宜之计罢了。
倘若朴应智哪天突然告发他,他也早有应对之策。
只是那过程必定危险重重,极有可能全功尽弃。
一旦到了那一步,皮岛的人定不会轻易放过朝鲜平安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在后金后方发动一场游击战。
在高宇顺心中,自己的性命或许可以舍弃,但主子的颜面绝不容许有丝毫侮辱。
此刻,高宇顺对朴应智不禁有了些许改观。
他暗自揣测,若这幅地形图是朴应智设计自己计划的一部分,那么这孩子的心智着实有些吓人。
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缜密的心思与谋划,未来不可限量。
可若这并非他的计划,而是真心想要为家族报仇,那这份隐忍更是可怕至极。
毕竟,朴应智走过诸多城、关、堡,每至一处,朴应智都能与当地的守将守兵谈笑风生。
这般能屈能伸,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高宇顺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在朴应智脸上停留许久,仿佛要将他看穿。
他深知,在这风云变幻的局势下,每一个举动、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深远。
而朴应智,这个看似普通的干儿子,或许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巨大能量。
他轻轻抚摸着绢布上的线条,心中已然开始重新谋划布局,至于朴应智究竟是敌是友,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去试探、去验证……
“干爹,虏皇住在清宁宫,就是这个宫殿,虏后住在东殿,就是这个像野鸡的楼后面;
还有这个地方是理政的地方,叫什么穷真殿;
还有这里有一片杂草,是所谓御花园;这儿有十个八角寨,是虏旗主处理军务的地方。
干爹啊,咱们到底要干嘛?
孩儿知道一些小道。”
朴应智介绍完图中建筑后,满脸好奇地询问道。
高宇顺听着朴应智的描述,心中暗暗称奇。
这孩子居然能把后金皇宫说得如此“生动形象”,将那庄严的皇宫形容得跟土司寨子一般,原本在心中对后金皇宫的敬畏之感,都被这奇特的表述冲淡了几分。
他有点佩服这孩子的胆量与想象力,经过他这么一番介绍,那些原本神秘威严的地方,仿佛都变得接地气了,可又让人忍不住觉得好笑。
高宇顺心中一动,决定有意继续试探他。
他微微眯起眼睛,故作严肃地回答道:
“此行来这里,就是要绑走虏皇与虏母的,智儿可有办法?”
朴应智一听,眼睛瞬间瞪大,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他挠了挠头,思索片刻后说道:
“干爹,这事儿可不容易。
虏皇身边护卫森严,那清宁宫更是守卫重重。
不过,孩儿知道一些小道,或许能派上用场。
只是,这虏皇出行都有定时的规矩,咱们得挑准时机。”
高宇顺微微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朴应智接着说道:
“干爹,咱们可以先混进一些杂役当中,借着送物资或者打扫的名义,靠近清宁宫。
然后,再找机会摸清里面的具体布局和守卫换岗的时间。
等一切准备就绪,挑个虏皇独自在宫中的时候,一举行动。”
高宇顺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后说道:
“嗯,你的想法有几分道理。
但这过程必定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你可有应对之策?”
朴应智自信地笑了笑,说道:
“干爹放心,孩儿已经想好了。
一旦被发现,咱们就立刻分散撤离。
孩儿熟悉这沈阳城的每一条小道,定能带着大家安全脱身。
而且,孩儿在城中还有一些暗中联络的人,必要时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
高宇顺看着朴应智坚定的眼神,心中对他的胆识和谋略又多了几分认可。
他深知,此次行动风险极大,但若能成功绑走虏皇与虏母,或许能为大明争取到一丝转机。
只是,这孩子虽然机灵,可毕竟太过年轻,不知在这复杂的局势中能否真正沉稳应对。
“好,那就依你所言。
不过,一切行动都要听从安排,不得擅自行动。”
高宇顺严肃地说道。
朴应智连忙点头,说道:“孩儿明白,一切听从干爹安排。”
此时,夜幕渐渐降临,沈阳城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
高宇顺和朴应智站在角落里,望着远处那隐隐约约的清宁宫,心中都在盘算着接下来的行动。
他们知道,一场惊心动魄的较量即将拉开帷幕……
朴应智微微蹙着眉头,全神贯注地思考着。
他伸出拇指与食指,轻轻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仿佛要从那上面摸出什么灵感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朴应智的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绝妙的点子。
他指着地图轻声急语道:
“干爹,您看这座假山!
它原本是原卫城的湖石山,后来虏皇觉得不够大气,就又弄了些山石加大。
可这假山要是封闭得太严实,就没了那种灵动的美感,所以这里特意留了个大缝隙。
巧的是,孩儿的身量恰好能钻过去。”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睛扫视着周围,继续说道:
“这山前有个小湖,湖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的。
从湖旁的小径就能进入花园。花园左侧有条不起眼的小路,一直通向清宁宫西殿。
而且啊,西殿与南殿之间还有一条特意留出来的小路。
听闻哈赤虏主爱饮夜酒,为了出恭方便,才留下了这条小路。”
朴应智越说越兴奋,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压低声音道:
“干爹,咱们就从这里进去!
先通过假山的缝隙,再顺着小路进入花园,接着摸到清宁宫西殿,然后从西殿与南殿间的小路绕过去,最后去东殿掳人。
嘿嘿!”
高宇顺微微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朴应智所指的路线,心中权衡着其中的利弊。
他深知此次行动风险极大,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但朴应智这看似周全的计划,又让他看到了几分成功的希望。
“智儿,此计虽妙,但每一个环节都容不得半点差错。
一旦被虏兵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高宇顺严肃地说道。
朴应智挺了挺胸膛,自信满满地说:
“干爹放心!
孩儿已经仔细观察过多次,那些守卫的换岗时间我也摸得一清二楚。
只要咱们动作够快,隐蔽得好,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任务。”
高宇顺沉思片刻,缓缓点头道:
“好,那就依你所言。
但你一定要记住,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若情况有变,切不可逞强,务必及时撤退。”
朴应智用力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然:
“孩儿明白!为了大明,孩儿定会全力以赴。”
此时,夜幕笼罩着沈阳城,万籁俱寂。假山在月色下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也在为他们的计划默默见证。
高宇顺和朴应智站在这寂静的角落里,眼神中透着凝重与期待,一场惊心动魄的行动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