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济愣神片刻,沉沉叹了口气,心中实在不解,宁舒师姐怎会与时栖乐相识,交情深厚。
但转念一想,时栖乐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
单就是那一身与年龄不符的强大修为,怕是会引起修真界之人诸多猜忌。
公仪济预测得不错,这段时日魔心出世一事沸沸扬扬,在一众大事中时栖乐杀出重围。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身修为是如何得来的?
若是按照正常的修炼,绝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猜测众多。
谣言一传十,十传百,到最后时栖乐已然被传成了妖魔鬼怪。
荷风岛。
河塘边,晚风轻拂,荷花摇曳生姿,粉嫩的花瓣上,露珠晶莹剔透,印着夕阳的余晖。
很是好看。
一张小小的四方桌上,放着两个茶杯,直到茶水一次次凉透,魏无隐不再徒劳的添茶了。
终究等不来他想等的人。
“撤下去吧。”
他闭了闭眼,吩咐一旁的房伯将东西都撤走。
房伯已经候了一天了,看到主子这副模样,想开口说些什么,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是。”
他很快将桌上准备好的一应吃食,原封不动的撤走了。
这院子里便只剩下了魏无隐一人,他漆黑的眸子盯着半空,看了许久许久,自嘲一笑。
以往时小栖最爱的荷塘时季,她今年却一次都没来。
是啊。
连他的生辰,她都会忘记甚至在他生辰那日……
近日种种浮上心头,魏无隐仅剩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即将要失去时小栖的念头让他恐慌。
不!
也许当初他做下的决定是错的,但他并不后悔。
他难道真的只剩下那条路了吗?
“时小栖,明天,明天你就会来找我的对不对?”
只要她明天来见她,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想救素语也罢,求她……至少来看他一眼啊。
魏无隐执拗的不肯回屋,依旧坐在院子里。
深夜的露水打湿了他眉眼,又是一轮旭阳升起,他抬了抬眼皮,眼中再次升起了希望。
日光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斜下去,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他不该抱有奢望的,唯一对自己而言,从来都是不幸的。
魏无隐眸光唯一的光亮也随之散去,他动了动僵硬的身子。
他起身,慢慢的往里屋走去,屋里黑沉沉的,与他的背影融为一体。
他不甘心。
时小栖那般明媚灵动的生命,从不为他而停留,像是一捧烟花,盛开坠地后便不余什么了。
少女身边环绕着许多人,但魏无隐从不放在眼里。
直到君枕弦打破了这一平静的水面,他看到了时小栖屡屡为他心软,一次又一次救她。
在这世上,魏无隐是最了解她的人,两人相识的时间从不止一年多。
甚至在时小栖不认识他时,他便已然看了她许久。
魏无隐按照时小栖的喜好,将自己装扮成最容易靠近她的人,可到头来却为别人做了嫁妆。
“君枕弦,你究竟凭什么啊,我只有时小栖了……”
一声声低喃从暗暗的里屋传出,绝望而又充满恨意。
这一夜后,修真界出现了一方势力,在短短几日时间里,壮大到足以与五宗相抗的地步。
稍微有些能力的散修皆入了他们麾下,有些小势力在观望过后,为求自保,归附他们。
这一势力名为归一墟,其领头人名为叶迟州。
叶迟州?!
这消息一出来,修真界算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叶迟州,昔日叶正浩之子。
说起叶正浩,一件陈年往事自然而然便被翻了出来。
南域不孤山崩塌,无数百姓为之丧命,血流成河,浮尸遍野,死了太多人触及天道之怒。
叶正浩便是酿起这一桩惨祸的罪魁祸首。
说来可惜,叶正浩身为梵天宗的掌门,为人向来深厚,算的上一个好人。
却也不知为何,他竟在一日夜里,为困住白鹤真君,以整一座不孤山为引,施以困阵。
白鹤真君乃青云宗的太上长老,这世间有名的天才,修为不可估量。
这阵法太过强大,以至于连白鹤真君也困住了。
那夜,繁星铺满了头顶,仿佛要沉沉坠下。
事实也正如此,无数璀璨的光汇聚到一处,整个大地亮如白昼,惊醒所有早已入睡的人。
一声巨响,割裂即将破晓的旭日,地底猛的一颤。
不孤山崩塌?
不孤山崩塌了?!
待众人回过神时,那撑起南域的威严巨头,缓缓在倒下了。
不孤山崩塌,无力回天。
同一时间,妖族本该飞升的九尾族长仙逝。
这个神秘而又强大,饱受各方忌惮的种族在一夜之间消失灭族,偌大的世间再寻不见九尾狐。
梵天宗亦是惨遭灭门,无一人生还,叶正浩之子再没了消息。
几十年过去了,叶迟州又忽的出现了,以归一墟墟主的身份。
这些消息传回青云宗时,时栖乐正在看着半空的水镜。
水镜中,一位面色苍白的女子依旧沉睡着。
与时栖乐前几日去看她时一般无二,自安九山那日后便没醒过了。
少女眨了眨眼,不露痕迹的敛去眸中的酸涩。
“进来。”
门被人轻轻推开,一道白色身影逆着光走进。
“栖栖,你昨夜睡得可好?”
君枕弦视线落到时栖乐身上,加快步伐走到她面前,声音清冽好听。
“挺好的,仙君你怎么就天天问我这一句。”
青年轻抿下唇,略有几分羞意,连目光不舍移开本分,这是他唯一能天天来寻她的由头。
何况,若是栖栖睡好了,心情好了,自然会多容忍他些。
这样,即便他天天到这院子里,栖栖也不会心烦。
渐渐的,栖栖会习惯他的存在,日后离开之时不会如此决绝。
君枕弦笑道,“我希望栖栖每日都能睡一个好觉,开开心心醒来。”
时栖乐挑了挑眉,抬眸看向他,狐狸这几天的漂亮话一套接着一套的,这也不像他啊。
她脸上多了一抹狐疑。
孤月仙君在外人眼中能言善辩,在自己面前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