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尖在终端边缘压出青白指节，镜面倒影里那抹笑还没散尽，像被冻住的蛇信子，在玻璃深处一寸寸爬行。他猛地偏头，脖颈肌肉绷成僵硬线条——可镜子里只剩他自己，脸色发灰，眼底浮着层薄汗。
A从地上撑起身子，关节发出骨头错位的轻响。“你看见什么了？”嗓音像是砂纸磨过铁皮。
林羽没应声。他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母亲最后那句话在颅骨里循环播放：
“门后的人……是你自己。”
呼吸卡在喉间，他强迫自己盯着屏幕。屏障还撑得住，但同步率正缓慢爬升，那些虚影只是退到看不见的地方，随时可能涌回来。
“系统还能撑多久？”
A扫了眼数据面板，喉结滚动：“程序启动后，我们还有两分五十三秒。”顿了顿，“如果同步率归零前你不关‘门’，你的意识会永远卡在夹缝里。”
林羽点头，手指飞快敲击键盘，试图调出x-18更深层的信息。字符刚跳出几行，就乱作一团，像电流烧断了神经。
【警告：核心权限超载】
【稳定性下降至42%】
警报再次响起，天花板上的光柱剧烈晃动，空气中泛起细小裂痕，仿佛玻璃即将碎裂的前兆。
A咬牙：“别拖了，现在就终止！”
“不行。”林羽声音低沉却稳，“我得知道门后是什么。”
A一把攥住他肩膀，指甲几乎陷进肉里：“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是在拿命赌！要是失败了，不只是你，整个实验室都会被吞掉！”
林羽没看他，视线死死钉在屏幕上。同步率已经跳到**89.7%**，还在往上。
这是一场赛跑。
和时间，也和自己。
他调出侧写系统的深层模块，尝试用心理共振频率干扰门后的信号源。参数设定完成的一瞬，终端传来微弱反馈波，屏幕上跳出一组新数据：
【检测到意识波动来源：未知个体】
【相似度匹配：93.6%】
林羽皱眉：“不可能……”
A凑近一看，脸色瞬间变了：“这是……你自己？”
终端画面中赫然显示着林羽的脑波图谱，与门后传来的意识波动几乎完全重合。换句话说，那个存在，拥有和他一样的思维模式。
林羽的手指微微颤抖。他忽然想起母亲影像里的最后一句遗言——
“不要相信任何自称‘正义’的人。”
那时他还以为是提醒他警惕外部势力。但现在看来，她真正想说的……
“正义……也可能来自我自己。”
A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林羽没解释，而是迅速切换界面，将所有可用资源集中调配到屏蔽装置上。他必须争取时间，哪怕只有一秒。
直播弹幕疯狂刷屏：
【他在干啥？】
【同步率又涨了！！】
【等等……那个镜子里的东西是不是动了？】
林羽闭上眼，调动所有残留的精神力，将自己的意识频率调到极限。他知道，一旦失败，他的大脑可能会永久性损伤，甚至变成植物人。
但他别无选择。
“准备最终执行。”他说。
A看着他，眼神挣扎了一下：“这不是赢，这是自杀。”
林羽睁开眼，目光如刀刃般锋利：“如果不能面对真相，活着也没意义。”
他按下执行键。
终端发出一阵低沉嗡鸣，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天花板裂缝迅速蔓延，空气中浮现出一层扭曲的波纹，现实正在崩塌。
虚影们尖叫着撕裂，化作黑雾被吸入门内。同步率急速下跌——**89.7% → 85.2% → 78.6%**
林羽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他的意识像被扯成两半，一半还留在现实，另一半却被拉进一个陌生空间。
那里站着无数个“他”。
每个都站在不同的案发现场，神情各异。
有的举枪对准无辜者，有的蹲在地上低声抽泣，有的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挂着熟悉的微笑。
那是……他自己？
不，不是。
是那些他曾侧写的凶手，他们的思维碎片、心理残影，全被封印在这里，等待宿主。
而他，就是那个宿主。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我不是在对抗他们……我是在成为他们。”
A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羽！你还听得见吗？同步率降到60%了！”
林羽勉强稳住意识，继续操控终端。同步率仍在下降，但速度变缓。门后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开始反扑。
【警告：意识入侵中】
【检测到多重人格干扰】
林羽身体猛地一震，眼前世界模糊。他看见母亲的身影出现在门后，朝他伸手。
“羽儿，来吧。”她的声音温柔又遥远，“只有融合，才能终结。”
林羽的心跳漏了一拍。
融合？
他终于明白了母亲当年的选择。
她不是死于意外，也不是被实验体杀害，她是自愿进入这个维度，用自己的意识去封印“门”后的存在。
而现在，轮到他了。
“A！”他喊了一声，“同步率跌破50%了，再坚持一会儿，我就能赢！”
A的表情变了。
林羽缓缓抬头，看向他。
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A从未真正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
他不知道他是谁派来的，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
母亲的影像、x-18的信号源、A的异常举动……这些线索串联在一起，让他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你一直都知道。”他低声说。
A沉默了几秒，随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终于发现了。”
林羽瞳孔骤缩。
他猛然转身，看向那扇门。
同步率已降至**41.3%**。
门缝中渗出的光芒比之前更加刺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爆发。
他必须做出决定。
要么终止程序，保留最后一丝理智，放弃寻找真相。
要么继续推进，彻底关闭“门”，哪怕代价是……
“羽儿。”母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哭腔，“小心……门后的人，是你自己。”
林羽的手停在执行键上。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按了下去。
终端发出一声尖锐蜂鸣。
屏幕炸开一片混乱的数据流。
空气中的裂缝瞬间扩大，整个实验室陷入一片白光之中。
就在那一刻，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笑了。
这一次，笑得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