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趸船上，千禧之年的春节
这天晚上，若雷又回到了趸船。趸船上灯火通明，一群同学正围在一起玩金花。
陈伟悄悄走过来，把若雷拉到一旁，低声说，“文婷来找过你，不过被张军赶走了，他说不让文婷再来伤害你。”
这几个月，若雷有了工作，好不容易才开始慢慢淡忘文婷带给他的伤痛，没想到文婷却突然出现。
文婷居然还会来找到他，又让他莫名兴奋了起来。依前次去宜城，她那坚决的态度，她连见他都感到厌烦。难道是她又有了回心转意的想法？
他连连埋怨张军多管闲事，坏他好事。虽然不清楚文婷找他的目的，但能再见她一面，总会若雷感到兴奋和无尽的联想。。
趸船上的电话只能接听，无法拨出。若雷心急如焚，像离弦的箭头，匆匆往岸上冲去。
到了一家商店，他立刻抓起公用电话，拨打往宜城旅行社。
电话那头是小红的声音，若雷赶忙说：“喂，我找文婷。”
小红回答：“文婷回老家去了。”
若雷确定文婷真的来找过他。他们曾经有个约定，不管何时，一方要回老家，都可以约另一方同行的。
但是文婷能够主动来找他，不管她是想和他和好，还是单纯找他结伴回家，都会让他一下子他俩在一起的好。
他有一种要急着去见她的冲动，不说得到她甜蜜的一笑，还是热情的拥抱，哪怕是她再次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也恨不得插上双翅飞到她身边去。
他恨不得立刻赶回去，可是雨田大厦已经确定了春节期间这几个电工都要留下来值班，谁都不能请假。
若雷满心郁闷地回到趸船，独自坐在那里发呆，他满脑子里装的还是文婷，他的脑子就像一部放映机，他和文婷自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在他大脑里飞速流放。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时而放声欢笑，时而声泪俱下，痛哭流涕，他们曾经的爱情，让人欢喜也让人忧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军从他身边路过。若雷猛地起身，一把抓住张军，质问道：“为什么要把文婷赶走？” 他情绪激动，捶胸顿足地喊道，“如果这夜里还有回去的火车，我真想追回去！”
张军毫不客气地吼道：“你追回去算怎么回事？人家都有男朋友陪着呢！”
若雷愣住了，“什么？文婷已经有男朋友了，还要带回去见父母？” 得知这个消息，若雷的心彻底凉了。
他自我安慰着，既然文婷有人陪伴，自己也不必再纠结，还是安心上班吧。于是，他决定把文婷的事彻底放下。
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八，明天就要放假，准备迎接春节了。
雨田大厦里热闹非凡，大家都排着队领钱。
雷总给每人发放500块钱的过年钱。
按道理，像若雷他们才来上两个月班，本没有资格享受这种福利，好在是李主任替他们争取到了。
大家有说有笑，高高兴兴地领了钱，随后一同前往菜园坝梅园聚会会餐。现场热热闹闹，大家围坐在一起，这欢乐的气氛也感染了若雷。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又开始打起了麻将。
若雷不想打牌，只想早点回去，于是打算去跟李主任打声招呼再走。
可他刚走到李主任身边，李主任就从麻将桌旁站了起来，“你来替我打几把，我还有些事情得去处理一下。”
若雷有些羞涩地回应：“我不会打呀。”
李主任笑着说：“不会打就随便打，输了算我的。”说完，李主任丢下100块钱，就把若雷按到了座位上。
若雷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打了起来。
没想到他手气特别好，时不时就自摸和牌。不一会儿，李主任留下的100块钱就变成了200块。
李主任回来后，笑着给若雷丢下50块钱，“你手气还不错，拿着这钱，去那边接着打吧。”
旁边的桌上正好有三个保安，正三缺一等着他。他们纷纷催促若雷赶紧过去。
就这样，若雷半推半就地被拉上了桌。这一晚，他的运气出奇地好，虽然他打的很孬，却竟然赢了两百多块钱。快10点钟的时候，大家准备散场了，好多人还得赶公交车回家。
若雷乘坐公交车在储奇门下了车。储奇门车站附近有一家理发店，若雷来过这里好几次，和店里的姑娘很熟。
这位来自涪陵的妹儿，长得胖胖的、圆圆的，十分讨人喜欢。
关键是她和若雷特别聊得来，若雷常去那家理发店，理发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能和她谈心，他那颗孤独的心在这儿得到了很好的慰藉。
若雷前几天才理过发，今天领了年终奖，还赢了200块钱，又喝了点酒，就想着来见见这个圆圆脸的女孩。
快过年了，他坐在店里，一边让女孩给他洗头、修面，一边和她闲聊着。
女孩很温柔，动作缓慢而细致地给他修面，两人靠得很近。
若雷不自觉地定睛看着女孩那张可爱的脸庞，看得那女孩满脸绯红，他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
夜深了，店里再没别的客人。若雷和女孩相谈甚欢。
可时光流转，终有一别。若雷付钱时，装作不经意，轻轻触碰到女孩的手。“讨厌！”女孩脸颊泛红，娇嗔着轻拍了下他的屁股……
雨田大厦春节期间留他们值班，他把文婷弄丢了，心情乱七八糟的，也不想回惹爹妈不高兴。城市的夜晚，披上五光十色的新衣，和理发店里那个笑得灿烂的女孩，给他心中留下异样的温暖。
若雷返回歪船，多数人都回家过年了，只有几个因值班留下的同学，准备在这儿共度春节。
张二娃把大家召集在一起，提议道：“今年春节，咱们一起过，每人交20块钱，我来统一安排。”大家都欣然应允，爽快地交了钱。
大年三十早上，大家吃的是鸡蛋面。
中午，张二娃精心调配火锅底料，买来各类新鲜蔬菜和肉食，张罗起火锅盛宴。
可他一时疏忽，盐放多了，只能不停地往锅里加水。但锅的容量有限，不能加太多。
好在大家并不在意，围坐一团，吃得兴高采烈，倒真有了几分过年的热闹劲儿。
这汤锅的味道起初咸得发齁，随着不断加水，越吃越淡，到最后，味道终于恰到好处，此时大家也都吃得饱饱的 。
满足地结束了这顿特别的午饭后，大家聚在一起玩扑克。
或许是中午吃得太撑，晚上面对热气腾腾、食材丰富、能随意享用的汤锅，大家只是随便吃了点。
其他人玩得正起兴，若雷却独自回到房间，铺开纸笔，准备给文婷写信。
回想起和文婷在一起的那些年，若雷常常给她写信，即便后来两人生活在一起，他也习惯通过书信传达心意。
可自从离婚后，他就几乎没再提笔给文婷写过只言片语。如今旧事重提，倒不是为了倾诉旧情，而是觉得有些事情一直悬而未决，必须得交代清楚。
若雷稍作思忖，决定先给文婷的爸妈写一封信 。
爸、妈， 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们。
曾经，我总是满心欢喜、甜甜地叫着你们，也心甘情愿陪伴在你们身旁。
然而，是我没本事，没能给文婷想要的生活，最终她选择和我离婚。
事已至此，我明白纠缠只会给她带来更多伤害，所以我不会再打扰她。
请原谅我的无能，让我们的婚姻走到尽头；也请原谅我曾经的冲动，给她造成了难以磨灭的痛苦。
如今，我衷心希望二老身体健健康康，文婷能早日觅得如意郎君，过上幸福美满、神仙眷侣般的生活。
很遗憾，如今我不能在二老身边尽孝，只盼着来世，我还能做你们的女婿，哪怕依旧是那个不争气的我。
曾是你们女婿的罗雷
1999年腊月三十
婷婷，不管你愿不愿意，我还是想这样叫你一次。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事到如今，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听说你来找过我，那时的我像个孤魂野鬼，正在街上游荡，等晚上回到住处，你却已经离开了。
我好想回来追上你，可又听闻你有男朋友同行，那一刻，我满心都是无力与无奈。
这是你第一次在没有我陪伴的情况下，踏上漫长的旅途，希望你一路平安，顺利到家。
人们常说 “不图天长地久，只图曾经拥有”，可当一切彻底失去，我才深深体会到什么是彻骨的痛苦。
如今，我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已无济于事。既然你我缘分已尽，就请你把我写给你的信件都还给我吧。
这并非我小气，那些情书，是我写给未来老婆大人的。既然你对我已无感情，便不再有资格留存。
我已向你索要多次，实在不好意思再开口 ，可那些书信在你那里，就像无数把尖刀刺痛我的心，让我无法平静，难以开始新的生活。如果你不归还，我真的难以接受。
要是你已经把情书归还，或许我会考虑接受阿莲。你曾向我推荐过她，可那时因为我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我断然拒绝了她。
请原谅我的小心眼，若不能将一个女人从心底彻底清除，我实在无法去接触另一个女人。所以，如果你不想让我孤独终老，就请把我的书信带回来吧。
曾经爱你胜过自己的，雷雷。
正月初一，轮到罗雷值班。他吃过早饭，便前往雨田大厦，逐层进行巡视。
尤其对顶楼28楼的水箱、负三层的化粪池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还和负三楼供电中心值班的两个女孩聊了会儿天。
接着，他来到12楼的雨田大厦物业部办公楼，向李主任、雷主任、杨主任拜年，随后返回趸船。
张二娃已经做好了午饭，罗雷吃罢，稍作休息，又前往雨田大厦巡视了一圈，这才结束了当天的值班工作。
第二天上午9点多，若雷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打电话的是供电中心的两个女孩，原来今天该小喻值班，可他没去雨田大厦，只是委托这两个女孩去查看化粪池情况。
没想到化粪池水满了，两个女孩不知道如何启动水泵抽水，只好给若雷打电话。
为此，趸船上的几个电工得知此事后，还对若雷一阵嘲讽，你们雨田大厦物业部也就这水平。
这让若雷不禁想起了那次送电的经历。在雨田大厦工作了几天后，有一天他和同事们被留下来加班。
不过这次他们无需做具体的工作，只需在负三楼守着，等待电力局的工作人员来送电。
负三楼有一个宽敞的开间，这里是整个雨田大厦的电力中心。
当晚，雨田大厦将由原来的建筑用电调整为物业用电。
雨田大厦的主要领导也早早来到这里，等候电力局的领导来进行撤换电源的工作。
晚上7点15分，已经过了预定时间10多分钟，大厦的领导们都有些焦急。
雷总用手机拨通电话：“喂，领导们，你们什么时候能到啊？”
对方回应：“我马上就到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雷总说：“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
\"我们这边一共有18个人呢。”对方强调道。
“不是说好12个人吗？”雷总疑惑地问。
“好的，我马上去安排。”雷总一脸不悦地挂了电话，转头对李主任说：“快去再准备6个红包，他们又增加了6个人。”
李主任连忙应道，“雷总您放心，我多预备了几个红包，一共有二十个呢，每个红包500块钱，等会儿你签个字。”
不一会儿，一群18个人来到了负三楼电力控制中心。雷总等人立刻迎上去，和他们一一握手寒暄。
李主任给每人发了一个红包，电力局的人个个喜笑颜开。
这时，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打着电话说：“好，我们准备好了，开始撤换电源。”
随着电源撤换完成，电力控制中心所有的控制灯都亮了起来，各项操作也都正常。两个工作人员上前检查，大家都很满意。
电力局的领导随后叫出六个人，对雷总说：“我们留下六个人在这里值班，三班倒，每班两人。”
雷总吩咐道：“小李，你赶紧安排他们值班的事。”
在电力控制中心隔了一个单间，并为他们准备了两张床，方便他们晚上休息。
虽然这些电力控制中心的人员是由电力局安排的，但工资却要雨田大厦发放，和若雷他们一样，每人500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