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
“一千年过去了。”
“你就练成了这个？”
少女轻描淡写的话语，像三根看不见的针，精准地扎进了柳昊的心脏、丹田、神魂。
整个天道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个真仙巅峰、催动了人皇圣骨的全力一击，被一个少女，用一根手指，风轻云淡地挡住了。
不，那不叫挡住。
那叫……湮灭。
仿佛柳昊引以为傲的力量，从未存在过。
柳昊的身体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自己那只被纤细玉指点住的拳头，一股无法言喻的荒谬感席卷全身。
这不是真的。
这一定是幻觉！
我千年的苦修，我在血腥战场与无数怪物搏命，我九死一生换来的人皇圣骨……
怎么会……
柳如烟看着他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微微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困惑。
她收回手指，目光在他胸口那截金光闪烁的骨骼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那是一种极致的，发自内心的惋惜。
“人皇圣骨，倒是个好东西。”
“可惜，放在你身上，真是浪费了。”
轰——！！！
这一句话，比之前那毁天灭地的一拳，威力大了亿万倍！
它直接轰在了柳昊的道心之上！
他的道是什么？
是恨！
他的凭仗是什么？
是这块足以让他傲视同辈，让他有信心复仇的人皇圣骨！
可现在，他最引以为傲的资本，在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眼中，仅仅是一句——
浪费了。
“噗——！！！”
柳昊再也承受不住，猛地喷出一大口心血，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大殿的柱子上，又滑落在地。
他胸口的人皇圣骨光芒狂闪，却不是因为力量，而是因为主人的道心，正在寸寸崩裂！
“昊儿！”
主位上的凌虚子终于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呼，脸上血色尽褪。
完了！
全完了！
他计划了那么久，把柳昊当成自己最得意的作品，当成向苏婉炫耀、打击柳牧天的终极武器。
结果，武器还没出鞘，就被人一根手指头给掰断了。
不，是人家连看都懒得看，直接说你这武器是块废铁。
这一刻，凌虚子感觉全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每一道目光都像是在嘲笑。
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恨不得立刻找条地缝钻进去。
就在大殿气氛尴尬到极点时，一道温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烟儿，不得无礼。”
苏婉放下茶杯，嗔怪地看了女儿一眼，随即起身，莲步轻移，走到大殿中央。
她对着满脸铁青的凌虚子，歉意地笑了笑。
“凌师兄，真是抱歉，小女刚刚出关，修为猛增至金仙巅峰，一时没能控制好力道，惊扰了贵宗弟子，还望师兄海涵。”
金仙巅峰？！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天道宗的长老们倒吸一口凉气。
千年前，她才是个五岁的凡人娃娃啊！闭关千年，直接飙升到金仙巅峰？
这是什么修炼速度？坐火箭都没这么快吧！
凌虚子也是一愣，随即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原来是金仙巅峰……
输在境界压制上，那……那就不算太丢人？
对！就是这样！
他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顺着台阶下。
“原来如此！烟儿侄女果真是万古奇才！昊儿输得不冤，输得不冤啊！”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把柳昊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个废物！连对方什么修为都没摸清楚就敢动手？
苏婉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昊儿这孩子，也是天纵之才，如今已是真仙巅峰，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追上烟儿。不如这样，等日后昊儿也臻至金仙，再让他们姐弟二人切磋一番，也算是一段佳话。”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柳如烟，又给了天道宗和柳昊面子，瞬间将一场即将失控的闹剧，化解于无形。
天道宗的长老们纷纷点头，看向苏婉的目光中充满了敬佩。
不愧是当年的天道宗圣女，这手段，这气度，高下立判！
然而，倒在地上的柳昊，听着这些话，却只想发笑。
境界压制？
狗屁的境界压制！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还不清楚吗？
刚才柳如烟出手的那一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将自身的力量，完美地压制在了与他同等的真仙初期！
她是在同境界，不，是比他更低的境界，一指碾碎了他的一切！
这是何等恐怖的掌控力！何等蔑视的姿态！
“小鬼！快走！立刻！现在！马上！”
就在这时，他脑海中，响起了桃夭那急促到变调的尖叫！
那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这女人……这女人不是人！她是个怪物！”
“老娘刚才用帝魂去探查她，你猜老娘看到了什么？”
“什么都没看到！一片混沌！一个能吞噬万道，连光都无法逃脱的……深渊！”
“快跑啊！再不跑，我们两个都得交代在这里！你那点破骨头，连给她塞牙缝都不够！”
桃夭快疯了。
她身为上古女帝，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
可眼前这个少女，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那根本不是一个生灵，那是一个行走在人间的……宇宙黑洞！
就在桃夭疯狂预警，柳昊准备强撑着身体后退时。
主位之上，那个百无聊赖的少女，忽然将目光，精准地投了过来。
她的视线，没有落在柳昊身上。
而是落在了柳昊手指上，那枚平平无奇的古朴戒指上。
然后。
她笑了。
那是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玩味，仿佛在说“我看见你了哦”的笑容。
轰！！！
柳昊和戒指里的桃夭，如遭雷击，神魂瞬间坠入无边冰狱！
被发现了！
她们最大的秘密，最大的底牌，就这样……被一眼看穿了！
这一刻，柳昊心中那最后一丝挣扎，最后一丝不甘，被彻底碾得粉碎。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恨意，在这绝对的，无法理解的力量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恐惧，如同潮水，淹没了他的理智。
在满殿惊愕的目光中。
柳昊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拖着重伤的身躯，一步一步，走到了柳如烟的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注视下。
他深深地，低下了那颗高傲了千年的头颅。
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堂姐……许久未见，是……是我鲁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