垚善拿开手,一双灵动会说话的眼睛,一只在黑,一只在白,楚河汉界,各占一遍。
分外,有喜感。
杨哮差点止不住笑,索性捧腹大笑,还笑得直不起腰,使劲儿拍打几下膝盖也没能止住狂笑。
杨戬像被感染一般,也忍不住轻笑出声。他性子含蓄,比较收敛,手握拳掩在嘴边,阻挡不住上扬的嘴角。
垚善弱小无助地看着他们笑,这笑看在她眼里,恶意满满,都是嘲笑!
一双鹿眸逐渐蓄满泪水,泛着莹莹流转的泪光,她登时哇地一声哭出来,大喊大闹:“我不美了!我丑兮兮的,呜……”
小珍珠大颗大颗从她眼眶里压下来,说哭就哭也是让杨戬见识到了,看样子小姑娘是真伤心了。
杨哮瞠目咋舌,“你也太厉害了吧,这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不停地流,你要是个鲛人的话,珍珠生产量简直世界第一。”
垚善伤心之余,反驳一句:“这世上又没有鲛人。”
杨戬没有安慰人的天赋,僵硬地抬起手摸她柔软的发顶,“好了别哭了,黑色素这么深,这攻击力度不小,挨这么一下肯定很疼吧,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杨戬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垚善哭得更大声了,她两只手一边接一边的擦眼泪,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她抽噎了一下,“黑色素这么深,肯定很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退了,我破相了……”
啜泣着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垚善哭声不止,她真的很看重自己的外在,觉得自己除了美就是个废柴,什么优点都没有,爸妈在的时候爸妈养,长大了还想找个能赚钱的老公让老公养,可是她都成这样了……
说起老公,她泪盈盈地看一眼杨戬,哭得一抽一抽的,怪可怜的,“本来我美的时候,你就拒绝了我,现在我这样丑了,像只熊猫一样,你更不可能喜欢我了。”
越想越伤心,难过浇在心头,垚善真心实意地掉眼泪。
杨戬哑然,她怎么能哭几分钟的功夫,脑子一下子想这么多事,从认为自己变丑了扯到自己拒绝她的事上。
思想歪了,杨戬心里叹口气。
耐心又温柔:“我并不看重人的外表。美不是评判一个人的标准,你活泼生动,单纯善良,都是你身上的闪光点,美貌是你最不起眼的一点。”
垚善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真的吗?你觉得我美?那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我男朋友?”说着说着悲伤又袭上心头了。
杨戬默然,她总有本事把关注点放在旁的什么地方,他想表达的是这意思吗?
他从茶几抽出一张纸递给垚善擦……鼻涕,她此时情绪不佳,也没心思注意形象,纸巾包住鼻子就擤出鼻涕。
“我想表达的是,不要低估自己,以为自己一无是处,你对身边的人是有你意想不到的影响力的。”
垚善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总算没有掉珍珠了,她怀疑地眨了眨,“真的吗?”
杨戬点头:“还记得那只九尾狐吗?”
“芝芝吗?”
“是她,我第一次对上她时,是想过不浪费时间的,干脆果断除了了事,从前我除妖,就是这个样子。”
垚善听得认真,这是她第一次听杨戬说起他的从前。
“但是想起在度假村,你拉着我的手,让我给那女鬼一个伸冤的机会。我就想,如果我捉拿九尾狐时你也在场,你肯定会让我给她一点说话的时间。”
杨哮傻眼了,表情夸张,“二哥,你还说你心里只有我没有她,我说你当时怎么这么反常,果然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垚善止住了哭,注意力成功被转移,短暂地忘记了她左边的黑眼圈。
语气有点沾沾自喜,“我还有这魅力。”
“我爸妈给我起名垚善,就是希望我能一心向善,为人友善。除此之外,还希望我能一生美好喜乐,善在古语里有美好的意思。”
杨戬看着垚善眉心再次浮起忧色,就知她又想爸妈了。难怪她会这么挂念,这土地夫妇确实对她上心,从这名字就能看出来。
垚善掌心托着小下巴,“得亏我爸妈不在,我爸要是看到我这样,肯定也会嘲笑我的。”
杨戬笑一下,“真正爱你的人,不论你长什么样,心里都有你。这世上,有很多人其貌不扬,但依然受欢迎,也许是性格温和,也许是学识渊博,也许是其他的人格魅力。”
“内在更重要,不在乎虚幻的外表,也就不会被妖怪幻化出来的皮囊吸引,掉进陷阱差点被吃掉了。”杨戬说着,眼神渐变得有深意,意有所指。
杨戬才来人间没多久,就也学会了内涵他人。
初见时,垚善看中了那蜈蚣精的外貌,傻乎乎地跟人走,还纯情地以为人家想跟她谈恋爱,实际上人家心里憋着坏,琢磨着怎么一口吞她呢。
垚善听懂了,抹一把鼻涕擦在杨戬衣摆上,吸一下鼻子,“你是不是在阴阳怪气我,今晚我特别脆弱,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会哭。”
杨哮一旁看着被恶心到了,做了个“yue”的动作。
杨戬这个当事人不在意,任由她造作,温厚大手覆在她头顶。
他的眼神温柔又坚定,“别哭了,今天你挨的这一拳,我替你报仇。”
*
说起胡芝芝,垚善把她的儿子带回来后,暂时让他住在家里,等找到合适的寄养人再安置。
等她与那孩子安睡后,杨戬杨哮才行动,两人悄无声息从家里消失。
杨哮跟在杨戬身后,飞于空中,“主人,你让我追踪陶兀的气息,不会真的是为了给垚善报仇吧?”
杨戬手一挥,在黑夜中拨开云雾,他瞟一眼身后的杨哮,“怎么,不可以吗?”
杨哮没说话,他还是很担心主人再和垚善牵扯上什么感情瓜葛。
感情本就复杂又折磨人,加上他之前与敖灵关系恶劣,也不想第一个女主人是敖灵,第二个女主人是敖灵的转世。
到了目的地,两人迅速降落地面,正巧遇到夜跑回来的陶兀。
陶兀慢下脚步,挂上他惯常的笑,“我记得你们,之前在临市见过。”
杨戬却没有回以一笑,“今天垚善哭着回来,说被你打了一圈,破相了。”
陶兀:“你来是想?”
“她是我的人,在外面被欺负了,我自然要为她报仇。”
话音刚落,杨戬横空化出闪着银光的三尖两刃刀,锋利的刀尖对着陶兀,冲着他的面门疾速袭去。
空气中,气流涌动,眼见那刀尖就要刺穿陶兀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