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低沉男音自带帝王威严,陈苑乔缓缓抬头,又将面纱揭掉。
众人看清那清丽高贵如天山雪莲一样的女子面孔后,无不倒吸一口气。
“这不是……这不是陈娘娘吗?”
“她不是,被关在长门了?这是又被陛下放出来了?”
卫子夫瞳孔一缩,衣袖不小心碰到酒樽,醇酿的酒液从中流淌而出都不自知。
直起腰来盯着那女子,似乎要看个清楚。
卫青把眼神挪至她脸上,平静幽深的黑眸下,是澎湃暗涌的浪潮,放在膝头的手捏紧成拳。
就连平阳公主都有一瞬间呆滞,她与陈阿娇的交际大多在幼年,这位明明是翁主的表妹,却比她更像公主。
曾经她嫉妒过她,可现在不了,她是大汉长公主,她弟弟是当今皇上,她才是汉朝最尊贵的女人。
可现在,为什么这个早就退出众人视线的角色,又重现在历史舞台?
刘彻大笑,鼓掌叫好:“好一个北方有佳人,当得起倾国倾城的名号。”
苏文适时接上话:“陛下,这是乐府乐师李延年的亲妹李妍,温顺柔婉,善解人意,能歌善舞。”
苏文拍起马屁,终于拍对位置了:“是个多才多艺,不可多得的女子。”
刘彻像是才知道一样,“哦?”他看向一旁的卫子夫,“那岂不是跟朕的皇后一样?”
卫子夫脸色难看,却又不能不接话,她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
“恭喜陛下,再得佳人。”
刘彻满意卫子夫的表现,看她一眼,随后稳稳开口:“李氏女李妍,温良敦厚、柔嘉淑婉,封夫人。”
卫子夫脸上带笑,案几下的手紧紧握住,涂了蔻丹的指甲 陷进肉里。
没关系的,她告诉自己,她仍是皇后,而曾经压她一头的陈阿娇,却要屈居她之下。
宴席再次热闹起来,酒过三巡,刘彻再次公布另一个重磅消息——
赐婚平阳公主与司马大将军卫青。
平阳大喜,直接绕过案几到殿前,朝刘彻行了个大礼。
卫青像是被雷劈中,又惊又愕,他知道刘彻这么做是为何,可帝王命,不可违。
他闭上眼,消化掉所有不该有的突兀情绪,又瞧一眼座上的姐姐。
卫子夫的眼神平静有深意,意思就是要他接下这桩婚事,于卫家、于他,都有好处。
他离开席位上前,就在平阳公主身边,一同谢恩。
什么是帝王心术,这就是帝王心术。
能一刀切断他与陈娘娘的一切可能,解决掉他这个“阻碍”、“情敌”的同时,将姐姐许配给他,笼络他继续为他效命。
一箭双雕,刘彻何乐而不为?
卫青苦笑,陛下始终不了解他,就算没有这桩联姻,他也会为他,为大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国家需要他,他一定不会退缩。
可他的陛下这样做了,他只能守着。
只是那一抹红衣角,一株粉桃枝,他再也不能看到了。
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短暂的鸦雀无声后,又是一片热闹贺喜。
恭贺陛下再得稀世佳人,恭喜卫大将军与平阳公主喜结连理。
这一场宫宴,根本就是为陈阿娇重返未央而设,朝臣们散去后,后知后觉想明白了。
而刘彻这个帝王当得不得不令人叹服,将帝王的城府深沉、心思似海发挥得淋漓尽致。
刘彻一身酒气,却并未熏醉,反而神智清明,深不见底的瞳孔里一片清亮。
姚翁站在他身后,垂眸恭敬:“陛下得偿所愿就好。”
刘彻不忘他的帮忙:“多亏你提醒朕,去看旧物,朕才能发现秋千上那个结。”
否则阿娇姐就要背着他,真的在宫外和卫青缔结姻缘了,倘若再晚发现,是不是连孩子都有了?
刘彻想到这里,脸色缓缓沉下来,姚翁退去后,立马对苏文说:“摆驾,漪澜殿。”
他把“李夫人”安置在了儿时他住过的宫殿,代表了童年的记忆,他对陈阿娇,依旧有旧情。
敖灵担心陈苑乔支撑不住,特意与邓浑隐了身混在宴席中。
陈苑乔早已认命,只想着快些修复好魂魄,好回到现世,摆脱封建王朝对阶级身份的禁锢。
在这里,刘彻是帝王,所有人都要听他的,可到现代就不是了,她要离婚,没人能阻止她。
敖灵却看到卫青的脸色十分苍白,“如果不是刘彻的从中阻拦,阿乔跟卫青,说不定能一直走下去罢。”
原来陈苑乔真正的姻缘,不是刘彻,也不是刘辙,而是两千年前的卫青。
如果不是那道千年顽蛊束缚了陈苑乔的心,她也不至于对刘辙痴情多年,浪费了这样多的时间。
邓浑对别人的事情看得清楚:“用情至深的不止是你的姐妹,这位西汉大将军也同样啊。”
心入执着,有了惦念,也有了后世再见的缘分。
敖灵疑惑问:“你是说,阿乔跟卫青,在现世也还会再见?”
邓浑却在这时卖了个关子:“天机不可泄露。”
敖灵歪了歪嘴,捏了捏拳,想揍人,他泄露的天机还少吗,差这一个?
刘彻当晚就宿在了漪澜殿,据守夜的丫鬟说,光是叫水都叫了三回。
“那位新夫人连嗓子都喊哑了,叫不出声儿了,里头动静才渐渐平息。”
“咱们这位新娘娘很受宠啊,连带着咱们也一同地位抬升。”
可进展并非这两位漪澜殿的婢女想象中这么顺利。
刘彻再来时,两人爆发了巨大的争吵。
陈苑乔憎恨刘彻拿权力压她,端了花瓶就朝他砸去。
“刘彻,我该感谢你吗?”陈苑乔声音高扬,旧愁新恨一同涌出。
“你贬妻为妾,让我从堂堂皇后降格为夫人,还美名其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不稀罕!”
刘彻敏锐躲过花瓶,身后“哐当”砸在石板地上,他脸色十分难看,可又对陈苑乔说的话毫无反驳之力。
她跌坐在地,泪花了视线,诉说不公:“违背祖制,你对得起舅舅吗,你不怕日后无颜见高祖吗?”
刘彻始终愧疚,走向她,想扶起她说几句好话,他费尽心思把她强进宫,是为了和她好好过的。
陈苑乔反应激烈,把身边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扔向他,嘴里不遗余力的迸射恨意。
“你这样羞辱我,你不得好死!”她带着哭腔说话,第一次这样不顾颜面,崩溃大哭。
刘彻强压怒火,左躲右躲,直到她没东西再扔,强行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榻上,覆在她身上压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