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兽嘶吼一声,终于撞开门。
门被敖灵锁住,它在里面听着外面激烈打斗,感觉到危险,不停地低吼,想出来。
撞开门后,四肢在地上奔跑,叼起两人,往背后一甩,飞出石洞。
诸怀又看到敖丙飞走,“敖丙!”
“让他走。”
烛九阴喘了口气,肩上疼痛拉扯着,看一眼敖丙离去的方向。
“让他缓一会儿,我们还需要他,你随时掌握他的行踪,我要敖灵的龙骨。”
诸怀点头,又听烛九阴说:“敖灵有一句话说对了,我们的敌人,不止有玉帝,还有危。”
烛九阴面色阴沉,杨戬不按常理出牌,短时间内立马找了上来,他们甚至没做好防备。
寝殿中,他坐在床上,光着膀子,一身健硕肌肉鼓起,只肩胛骨有三处血窟窿。
是三尖刀刺出来的伤口。
诸怀细致为他包扎伤口,还有些不甘心:“主人,就这么放走他们?”
烛九阴并未回复,而是说起另话:“混沌也该回来了,有了天罗地网,杨戬等人也逃脱不掉。”
他的心思转移到别处,揣测杨戬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又猜测:
“我们在天庭找了好几回,没找到帝俊的神牌,到底在哪儿……”
诸怀上好药,喘了个粗气,“一定是被狡猾的玉帝藏在了某一处,天神的神牌,不在天上,难道在人间?”
烛九阴恍然定住,若有所思:“对啊,不在天上,当然就在凡间。”
他赞许地瞧一眼诸怀:“终于聪明一回。”
陡然间被夸赞,诸怀呆了一下,居然不好意思笑出来,挠挠头。
烛九阴受了伤,更需要敖灵的龙骨了,但他感念敖丙的帮助,给他时间缓冲。
当务之急,自然是先去把逃往下界的危抓回来。
抓住猎物,又放跑猎物,先让猎物逃上一阵儿,在恐惧忐忑、不知什么时候会被杀的担忧中,惶惶不可终日。
这样才好耍。
敖丙失魂落魄,怀里抱着脸色惨白如纸的敖灵,后面跟着霸气威风的年兽,回到了东海腹地。
重新回到了那废墟之中。
年兽也不再威风凛凛,耷拉着个大脑袋,两只圆碌碌的眼睛里面流出不值钱的眼泪。
往来游走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吐着泡泡,好奇地过来看了一眼,觉得无趣又摆着尾巴游开。
他抱着敖灵坐在原本龙宫的殿中央,手里的玉佩在海水中发出莹莹光芒。
敖灵安宁躺在一张寒冰床上,一张脸跟躺着的冰床是一样的颜色。
敖灵的元神被烛九阴那一击打得穿了无数个小孔,若干窟窿遍布她整个神魂。
年兽没有精神地趴在寒冰床底下,眼皮半阖,一点神气没有。
敖丙双目猩红,闭上眼睛,透明的液体从眼角滑出,飘上海面。
哀恸无比,痛彻心扉。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为何是这样的,他这一生荒芜又漫长,却经历了四次深刻的死亡。
一次是自己。
一次是整个龙族。
一次是亲妹妹被杀死。
一次是心上人被杀死。
他呆滞地冲着龙宫破碎的牌匾发呆,眼里没有光亮,也没有希望。
他低下头,手上还有一块代表他年少时光青涩心动的玉佩。
那是他千辛万苦求来的,蕴含了他的法力,关键时刻能救命的保命符。
他手微微用力,玉佩被捏碎,无数像萤火虫一样的星点亮光,将两人重重围住。
敖丙不想再出去,想回到生他养他的地方,永远留在这里。
从西薄山出来,二十七星宿站定了脚:“就不跟你们回去了,我们还有事要做。”
这些星宿星君中话事的老大,对着李天王等仙友拱手,说一声后,从另一路径离开。
杨哮不太明白,皱眉思考:“他们不是才刚来人间吗,怎么在人间还有事儿做呢?”
李天王托着塔,斜睨了杨哮一眼,他当时不在场,不知道也自然:“烛九阴的儿子是被危杀死的,烛九阴上了天威逼玉帝处置危,危趁机逃出了天界。”
李天王抬头,望向前方:“他们应该是想去找他吧。”
踩在松软覆盖了不知名绿草的土地上,二十七人靠脚力往上爬。
危被贬后,他下级的十位星官暂且归为他的上级瑶光管理。
其中名为虚亮的年轻星官手扶在膝盖上,微微喘气,抬头看一眼远方:“老大,咱们还要爬多久?”
瑶光站定脚,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山巅,山峦被各层绿色的植被覆盖。
“危不可能行径在西薄山附近,明知道烛九阴在找他,送到人家家门口玩,这不是纯傻子吗。”
瑶光猜测,他有可能会隐藏在别的山里。
一般山峰地势复杂,还有许多丛林乔木和坡坎洞穴,是天然的藏身地点。
天庭在通缉他,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追击他,他必须藏好。
另一名星官天钩发问:“那为何就一定会在这座山呢?”
瑶光没有立马说明,反而带着一帮子他当成小辈的下级星官们再往深处走了走。
直到在一长条已经干涸无水的沟壑前,他指了指:“还没被引上天前,弱水就流淌在这里。”
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清楚了,猰貐就是死在这里。
烛九阴怎么也不会想到,危会藏身此处。
瑶光没多看,回过神就往丛林深处走:“他不会在平坦的地面出现,去找找溪边山洞之类的地方。”
但他们没想到,诸怀先一步来到这座山头。
烛九阴想清楚神龛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后,第一时间指点诸怀带着朱厌和饕餮来这里。
饕餮有一半龙族血统,对烛九阴有着几分天然的服从敬畏。
因此,在烛九阴心中,他的心腹,神力忠诚的诸怀排第一,饕餮就排第二。
出发前,烛九阴瞥了他一眼,知道他好吃,便说:“找到他,他就是你的食物了。”
饕餮兴奋期待,摩拳擦掌,暗自决意一定要抓住他。
大舌舔嘴唇一周,他还没吃过神仙是什么滋味儿呢。
在这座山头,饕餮面露嗜血神态,两只眼睛锐利地扫视路过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木。
仿佛每一个灌木丛、树冠上,都有可能藏着那个东躲西藏、如过街老鼠的堕落之神。
倏尔旁边一簇草丛,枝叶一阵飘摇,像是有人藏在里头正瑟瑟发抖。
饕餮脸上带笑,势在必得,对着那丛树木挥出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