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烛喃喃道:“夷焰……这是我们南荒史中记载的最后一任魂将,他未葬于国境,而是消失在北域边陲,难道是……这里?”
沈芝环顾四周,忽地冷声道:“你们不觉得,这些石俑……太安静了吗?”
话音未落,一道极细微的“咔哒”声,在地底响起。
霍思言猛地转头,却见脚边某一块石砖轻轻凹陷。
“小心!”
她刚一出声,石廊之中猛然升起浓烈的魂气波动,那些本该沉寂千年的石俑竟缓缓转动头颅,双眼亮起幽蓝魂芒,整齐而缓慢地站起身来!
“机关陷阱!”
谢知安拔剑出鞘,身形一动便朝霍思言挡去。
“别打它们!”
夷烛厉声道。
“这些是魂俑,不灭之躯,越战越强!”
“那怎么办?”
沈芝已翻手祭出法镜,照出石俑魂核闪耀。
“用魂阵!干扰它们的识觉!”
夷烛猛地从袖中取出数枚黑色符文,抛向四方。
“谢知安,守北!沈芝,护西!我镇东,思言布阵于中央,扰其魂线!”
四人迅速分散,按方位而立。
霍思言闭目凝神,掌心灰焰腾起,点燃地面尘土,隐约勾勒出古老阵形。
火焰穿梭之间,魂气飞转,如同一张大网笼罩四方。
“起!”
随着她一声轻喝,火焰阵骤然扩散,魂俑身形顿时一滞,动作缓慢如石。
“成了!”
沈芝大喜。
却不料,就在此时,王座之上,那口封印的漆黑棺椁忽然震动一下!
“等等……这不是机关!”
霍思言猛地抬头,脸色骤变。
“是试炼。”
夷烛语气低沉。
“守魂者的试炼,你动了碑文,也动了镇戟魂印……这座墓,是它在选人。”
“谁来承它的意志,谁来唤醒它的锋芒。”
霍思言缓缓后退,却感觉到手中魂力被不断抽引,像是被那棺椁牵扯而去。
“思言!”
谢知安疾步靠近。
霍思言摇头。
“不行,镇魂之力已锁我魂息,我若动,一切反噬将临。”
“那我们护你。”
沈芝踏前一步,望向棺椁。
“不管它唤醒什么,我们都陪你走下去。”
夷烛低声道:“一旦通过唤醒,镇魂戟或许会回应你……但若失败,你会被反噬成傀魂。”
“无妨。”
霍思言低笑一声,神情却愈发坚决。
“若命中注定要背负这柄戟,我便走这一遭。”
火光照亮她的脸,灰焰翻涌不休。
棺椁正前方的王座上,一点微光缓缓浮现,似乎有一物,正悄然苏醒……
王座之上的微光渐强,仿佛有某种沉睡的意志,在数千年沉寂之后,终于被唤醒。
霍思言脚下的石板缓缓裂开,一道漩涡状的魂阵悄然浮现,灰焰萦绕其上,似在等待最后的回应。
“别进去。”
谢知安低声道,眼神死死盯着那座被魂力围绕的阵法。
“你若真是它选中的人,这试炼不一定是对你的认可,也可能……是献祭。”
霍思言望着他,眼中却毫无动摇。
“若我不走进去,那些牺牲的人,那些在魂术里挣扎、被囚、被操控的冤魂,便永远无解脱之日。”
她轻轻将掌心残片贴于漩涡中心。
灰焰瞬间爆燃,魂阵陡然开启!
下一刻,她整个人已被魂力卷入阵中,身影随之消失。
“思言!”
沈芝猛扑上前,魂阵却骤然合拢,将一切阻于外界。
谢知安上前,却被魂力震得后退半步。
“冷静,这是“魂回”之试,是古南荒选定传戟者的方式,她必须一个人通过……无人可帮。”
魂阵之内,一片死寂。
霍思言仿佛坠入一片无边的夜海,四周皆是幽蓝之色,脚下虚无,头顶混沌。
忽然,一道微弱的光在远处亮起。
她缓缓向前,每一步踏出,脚下便浮现出一段记忆的碎影。
有孩童被魂术玩物般折磨而亡。
有村落在魂派试炼中尽数殒灭。
有熟悉的背影,她的母亲,跪倒在宫门之前,血染衣襟。
“你,是否有勇气承载这一切?”
一个古老的声音在四周回荡。
“你是否愿以身血,引镇魂之力,唤寂寞之戟?”
霍思言缓缓抬头,眼中透出坚定。
“我愿。”
话音一落,夜海骤然风起。
那道微光急速放大,化作一尊残破的巨影,正是先前铜镜中所见的那柄断裂镇魂戟!
巨戟断裂一半,悬浮于空,却仍透出慑人气息。
“你可知,戟曾饮同族之血,曾裂九幽之魂?”
“你承其意,便无归路可走。”
霍思言凝视那半柄断戟,忽然笑了一声。
“那便斩尽归路。”
她双掌合十,体内灰焰自丹田而起,奔涌如潮。
断戟微震,下一刻,竟缓缓朝她飘来。
就在其即将落于霍思言掌中时,异变突生!
夜海四方骤现无数冤魂虚影,它们尖啸扑来,妄图抢夺镇魂之权!
霍思言冷喝:“镇……!”
灰焰骤然暴涨,凝为魂纹,印入断戟之中!
她五指握紧戟柄,仿佛握住了一片天。
魂海震荡,冤影俱寂。
断戟碎身的另一半仍未显现,却已传来一阵低沉的回响,如远古战鼓。
“汝……尚不全。”
声音消散,幻境破裂。
霍思言睁眼,赫然发现自己仍立于原地。
棺椁未开,但王座之上的光芒已黯去。
她掌心之中,多了一片灰白色的半戟碎片,正是与她血脉共鸣后的赐物。
“这是……”
沈芝上前,眼中惊异。
“镇魂戟的器魂印记。”
夷烛语气罕见地凝重。
“你通过了试炼,但它并未全然认可你。”
“因我还不够。”
霍思言缓缓站稳,望着那封印棺椁。
“它要的,是完整的觉醒。”
谢知安看着她,目光深沉。
“那另一半戟身,在何处?”
霍思言轻声道:“不知,但我能感觉到……它在召唤。”
她垂眸看向手中碎片,那上面隐约浮现出一段残缺魂纹,若有若无地指向墓道尽头另一道未开的石门。
风在地底回旋,魂灯摇曳。
没人言语,但所有人都明白,镇魂戟,只是开端。
真正的过去,真正的秘密,仍藏在这座千年墓穴更深处,等待他们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