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缓步踏入石道。
这一道狭长封闭,仿佛从地底穿行至冥界。
耳边风声皆无,脚步回响之际,竟似有万千回音,低低哀吟。
走至一半时,忽然前方天地一暗,四人脚下重力一空!
轰然间,一人一处,各自跌入不同的魂镜幻境!
霍思言睁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燃烧的宫殿。
烈焰滔天,殿宇崩塌,耳边是熟悉的哭喊与哀鸣。
她定睛望去,竟是当年父亲被诬陷抄家之夜的再现。
“思言,快走!”
昔日的父亲大步奔来,将她护在身后,身后宫兵持刃追斩,那一刻血如泉涌。
霍思言神情一震,明知是幻境,却仍无法控制心跳加速。
“……你想救的,始终救不了。”
空中忽然传来太后的声音,带着幽冷的讥笑。
“你以为执念能成护身符?”
“不。”
霍思言缓缓抬头,目光穿透虚幻的火海。
“但我知道,唯有守住执念,才能不迷失本心。”
她再度燃起灰焰,体内残片光芒大盛!
幻象随之剧震,一道道如蛛网般的裂纹自脚下蔓延至四周,最终轰然破碎!
霍思言破阵成功,唤醒自我之魂。
另一侧,沈芝站在漫天雪地中,四周尽是故人白骨。
她望着面前静静站立的身影,正是曾经为她挡下致命一箭,却死于魂术反噬的故友。
“你该忘了我。”
那身影温和开口。
沈芝说道:“我试过……可我做不到。”
魂影缓缓靠近,眼神却逐渐变得幽暗。
“你为了活命,背弃了多少人?”
“你害死了多少亲信?你以为没人知道?”
沈芝唇角发颤,眼神闪动挣扎。
但下一瞬,她忽地一笑,抬头道:“是,我活下来了,为了活,我可以弃剑,可以藏刃,但这条命……我如今有更重要的人要护。”
她咬破指尖,鲜血在掌中化阵,猛然引爆魂术。
“你不是他。”
幻影破碎,雪地崩塌,她亦破阵而出!
谢知安之境,最为诡异。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荒野,四周无物,亦无幻影,唯有他自身。
但空气中,却缓缓响起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活得太干净了,谢知安。”
“你以为冷静、克制就是保护?”
“你越不动心,就越伤人。”
他望着面前“自己”的模样,那人一身戎装,冷冷道:“霍思言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沉默的影子。”
谢知安眸光一沉,缓缓开口。
“若你是我,便该知,守,不止一种方式。”
他轻轻抽出佩剑,剑锋反照出自己的眼神,锋芒凛冽。
下一刻,周围如同镜面炸裂,一道通道显现。
而当三人几乎同时踏出幻境,出现在一处破碎石厅中时,唯独夷烛,尚未现身。
“他呢?”
沈芝警惕环顾四周。
“或许,他没那么容易破得了自己的执念。”
霍思言语气低沉,却也带着一丝冷意。
空气中残留的魂气尚未消散,但第二道封印已然松动。
就在此刻,前方石壁缓缓旋转,露出一道新路。
新路之内,浮现出一道古老的黑色石碑,上刻数语。
“第三重,破宿命者,方能得魂器真形。”
霍思言缓缓收回掌心的戟柄残段,深吸一口气。
“下一重,才是真正的魂门。”
她目光笃定,望向黑暗深处。
“走。”
息土源最深处,空气仿佛凝结成血色。
沿着裂开的石道而下,三人走入一片似虚似实的空间,那不再是岩层,而是一处被魂力重构的古阵领域。
四周浮着一盏盏魂灯,灯火皆呈青白之色,闪烁时映出壁上的符纹,如同在呼吸。
沈芝蹙眉低语:“这气息……不属于人界。”
“是魂门的“溯阵”。”
霍思言指尖轻触石壁,纹路随她指引而亮。
“他们当年为了封镇魂戟,将此阵设于地心,借九州地脉为桩,连太后都未必能完全掌控。”
“那第三重封印就在这?”
谢知安环顾四周,声音冷静而低沉。
“在这里。”
霍思言抬头看向前方。
那是一座漂浮在血雾之上的祭坛,形状如莲,中央竖立着一根断柱,其上镶嵌一枚古铜圆盘,盘上铭刻着密密麻麻的魂文。
每一道魂文都在缓慢流转,仿佛记载着无数亡者的执念。
而在那断柱下方,赫然坐着一个身影。
夷烛。
他神色苍白,浑身魂息紊乱,眼底燃烧着诡异的黑焰。
沈芝惊呼道:“他怎……”
“别靠近。”
霍思言拦下她,眸光微凛。
夷烛缓缓抬头,那双眼已不似常人,瞳仁被黑色灵火灼穿,却仍带着一丝笑意。
“你们终于来了……这第三重封印,我破了一半。”
谢知安眼神一沉。
“你疯了?你单独破封印,是找死!”
“也许吧。”
夷烛喉间溢出一抹血笑。
“但我没有时间,我必须先见到,它的真魂。”
“它?”
霍思言心中一凛。
“你指的是镇魂戟?”
夷烛轻轻点头,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镇魂戟……并非由人铸成,它的魂是活的。”
这句话落下,整座溯阵顿时轰然震动!
血雾翻滚,地面魂文尽数亮起,一股远比之前更古老的威压涌出。
霍思言脚步一顿,几乎被那魂压震得气息错乱。
她猛地以灰焰护身,回声低沉。
“他在引出封印中的器魂!快退!”
可夷烛仿佛已失去了理智,他抬起双手,嘶声低吼。
“镇魂者不死!我南荒的血,终要得见真器!”
魂光炸裂。
祭坛中央的圆盘裂开,巨大的戟影缓缓浮现,那是一柄近乎透明的幻戟,戟刃流转着古魂之光,散发着毁灭与重生并存的气息。
霍思言的灰焰在这一刻剧烈跳动,体内残片几乎脱体而出,与那戟影遥相呼应!
“思言!”
谢知安紧握她的手腕,稳住她的气息。
“它……在呼唤我。”
霍思言喃喃。
“那不是呼唤。”
沈芝冷声道。
“那是吞噬。”
话音未落,祭坛上陡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嘶吼。
那幻戟上的魂影凝聚成形,竟化作一名浑身披甲的古代战将,手握虚戟,眼眸如血,声音似自九幽深处传来。
“谁敢扰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