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洞里的滴水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水珠落在钢盔上发出\"叮\"的轻响。李云龙用刺刀挑开最后一盒美军罐头,凝固的油脂在火堆烘烤下散发出古怪的腥味。他皱了皱眉,还是用刀尖挑起一块塞进嘴里,喉结艰难地滚动着。
\"团长,查哨回来了。\"警卫员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三号哨位的老马...冻硬了...还保持着端枪姿势...\"
李云龙的手顿了一下,刀尖在罐头盒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望向洞外,暴风雪仍在肆虐,能见度不足十米。这样的天气,哨兵完全可能站着就被冻成冰雕。
\"把他...搬进来吧。\"李云龙最终只说出这么一句。
赵刚正在清点所剩无几的弹药,手指冻得发紫,数子弹时不断出错。丁伟蹲在火堆旁烤手,掌心全是冻疮裂开的血口子,融化的雪水混着血滴在火堆里,发出\"嗤嗤\"的声响。
\"还剩十七发火箭弹,每挺机枪不到两个弹链。\"赵刚的声音很轻,\"重伤员二十三个,轻伤员...都算上的话,全团能战斗的不到一百五十人。\"
李云龙摸出半截铅笔,在冻硬的地图上画了条线:\"美军肯定以为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天亮前风雪会停,我们必须在那之前...\"
话没说完,洞口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所有人瞬间抄起武器,枪口齐刷刷指向声源处。一个雪人般的黑影踉跄着栽进来,结冰的棉衣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是...是自己人...\"黑影艰难地抬起头,是派出去的侦察兵小王,嘴唇已经冻成了青紫色,\"美军...在东南方三公里处...建立了临时补给站...有六辆油罐车...两门105榴弹炮...\"
李云龙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扶起侦察兵,亲手喂了他一口烧刀子:\"说详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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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风雪渐弱。
李云龙带着八十名还能走动的战士出发了,每个人胳膊上缠着白布条,棉衣外面反穿着缴获的美军雨衣。重伤员留在矿洞,由赵刚和五个战士看守。临走前,李云龙把最后三颗手榴弹塞给一个只剩一条腿的老兵:\"要是美军找到这里...\"
\"放心吧团长。\"老兵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保证够本。\"
队伍在齐腰深的雪地里艰难跋涉。有个战士踩空摔进暗沟,被尖锐的冰棱刺穿了大腿,却硬是咬着棉衣没出声,直到战友用绑腿把他拉上来。李云龙走在最前面,每隔百米就停下来用望远镜观察,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结成霜,得不断用体温融化。
侦察兵说的补给站建在一片背风的山坳里,十几顶帐篷围着两门用帆布盖着的榴弹炮,六辆油罐车停在不远处,几个哨兵缩在汽油桶做的火盆旁打盹。更外围是三道环形铁丝网,但没有通电——美军显然不认为这种天气会有袭击。
\"爆破组去油罐车,狙击手解决哨兵。\"李云龙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丁伟带人摸榴弹炮,其余人跟我解决帐篷。\"
战士们像雪地里的幽灵般散开。李云龙亲自带人摸向中央帐篷,每一步都小心避开积雪下的枯枝。有个美军哨兵突然抬头,似乎听到了什么,但下一秒就被狙击手爆头,尸体倒下的声音被风声完美掩盖。
爆破组最先得手。三辆油罐车几乎同时被引爆,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山坳。爆炸的气浪掀翻了附近的帐篷,光着脚跑出来的美军士兵立刻被交叉火力扫倒。李云龙踹开中央帐篷的门帘,里面有个只穿着衬衣的军官正慌乱地掏手枪,被他一个点射打穿了手腕。
\"留活口!\"李云龙用枪管挑开桌上的地图,上面标注着美军进攻路线和火力点。
丁伟那边却遇到了麻烦。守卫榴弹炮的美军拼死抵抗,用冲锋枪打伤了两个战士。李云龙刚赶过去支援,就听见空中传来引擎声——两架夜间战斗机正在盘旋,显然是看到了爆炸的火光。
\"抓紧时间!\"李云龙夺过一挺bAR自动步枪,对着负隅顽抗的美军扫射,\"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全炸了!\"
战士们像勤劳的蚂蚁般搬运着弹药和药品。有个小个子战士扛着两箱吗啡注射液,在冰面上摔了好几跤也不肯放手。丁伟带人往榴弹炮炮管里塞手榴弹,爆炸将昂贵的精密仪器变成了废铁。
\"撤!快撤!\"
队伍带着战利品撤离时,美军战斗机开始俯冲扫射。子弹在雪地上犁出一道道死亡之线,两个扛着弹药箱的战士被打成了筛子,鲜血在雪地上泼洒出刺目的红。李云龙回头看了眼燃烧的补给站,心想这下够美国人肉疼一阵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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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路上,他们遭遇了美军巡逻队。
三辆吉普车从侧翼包抄过来,车顶的.50机枪喷吐着火舌。李云龙拽着受伤的战士滚进弹坑,子弹打在冻土上溅起的冰渣划破了脸颊。更糟的是,爆炸声引来了附近的装甲车,履带碾过冰面的声音令人牙酸。
\"分散突围!\"李云龙对着步话机吼道,\"老地方集合!\"
他带着五名战士钻进一条干涸的河床,冰层下的鹅卵石滑得要命,不断有人摔倒又爬起来。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装甲车的探照灯已经能照到他们的背影。
\"你们走!\"一个腹部中弹的战士突然停下,转身架起机枪,\"我断后!\"
李云龙想拽他,却被另一个战士拉住:\"团长...来不及了...\"
他们跑出两百多米后,身后传来激烈的交火声,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那个战士拉响了身上最后的手榴弹。装甲车的探照灯熄灭了,但更多的车灯正在向这边移动。
\"进树林!\"李云龙带头冲向一片黑压压的松林。子弹在耳边呼啸,有发子弹擦过钢盔,震得他耳鸣不已。他们刚钻进树林,就听见美军吉普车急刹车的声音——茂密的树丛挡住了车辆的去路。
\"继续跑...别停...\"李云龙喘得肺都要炸了,却不敢放慢脚步。直到确认甩掉了追兵,他才允许队伍停下来喘口气。
清点人数时,出发时的八十人只回来了五十三人。有个战士清点战利品时突然跪倒在地,大家这才发现他后背有个拳头大的洞,肠子都流出来了,居然硬是扛着弹药箱走了三公里。
\"值了...\"垂死的战士摸着缴获的药品箱,露出满足的笑容,\"这些...能救好多同志...\"
李云龙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远处,美军的照明弹一颗接一颗升起,将雪地照得如同白昼。那光芒映在他脸上,照出一张疲惫、肮脏却坚毅的面孔。
\"休息十分钟。\"他哑着嗓子说,\"然后继续赶路。\"
松林深处传来狼嚎,与风声混在一起,像阵亡将士的呜咽。李云龙望着来时的路,那里躺着二十七个再也回不来的兄弟。但他们的牺牲换来了药品、弹药和情报,换来了更多人生存的机会。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队伍终于看到了矿洞的轮廓。赵刚站在洞口张望,身后是拄着各种武器当拐杖的重伤员。当看到满载而归的战士们时,这些铁打的汉子们竟然哭出了声。
李云龙没有哭。他只是默默走到那个冻僵的老兵身边,把缴获的美军巧克力塞进对方僵硬的手中。
\"吃吧,老伙计。\"他轻声说,\"咱们...打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