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鎏金铜鹤在暮色中一寸寸熄灭,最后一缕烛火晃了晃,像垂死之人的鼻息。
内侍高福跪在金砖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耳边是天子压到极致的喘息——像一头被铁链捆住的龙,每一次呼吸都喷出火星。
“再说一遍。”建昭帝的声音从牙缝里迸出来。
高福的喉结滚动,重复了方才的急报:“……福晖世子于苍山遇刺,随行十二人尽殁。龙鳞现世,黑衣死士遁走前留字——‘钥匙已醒’。”
大殿深处忽然传来瓷器炸裂的脆响。高福没敢抬头,只看见一片明黄的袍角掠过视线,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青花海水纹的折枝梅瓶、汝窑天青的笔洗、成化斗彩的鸡缸杯,一样样在丹墀上碎成齑粉。碎瓷溅到高福手背,划开一道血痕,他纹丝不动。
“钥匙。”建昭帝咬着这两个字,像在嚼自己的骨血,“他们管他叫钥匙。”
御案上的奏折被掀翻,朱砂如血泼洒在“福晖”二字上。天子忽然转身,金冠的十二旒剧烈晃动,映得那张脸一半在光里,一半沉在影中——像极了十七年前那个雷雨夜,他亲手将襁褓中的婴儿抱出昭阳殿时,铜镜里自己的影子。
“传镇北侯。”皇上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带他的玄铁鞭。”
高福的冷汗浸透重衣。镇北侯徐策,徐露的生父,当年因“擅动龙鳞”被贬北疆,如今……他悄悄抬眼,看见皇上正用拇指摩挲着腰间一块残缺的玉玦——那是先帝临终前掰成两半的“潜龙佩”,另一半本该在福晖身上。
殿外传来甲胄碰撞的铿锵声。徐策踏进殿门时,带进来一股塞外的风沙气,腰间玄铁鞭缠着暗红的锈迹,像干涸的血。他单膝跪地,尚未开口,皇上将一物掷在他脚下——正是那片龙鳞,裂纹中渗出青碧的光。
“你女儿在苍山。”皇帝轻声道,“带着这个。”
徐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片鳞——十七年前,他亲手从青龙颈下剜下它,血溅在襁褓中的婴儿胸口,像一枚烙铁。如今鳞在,裂纹如新,而他的女儿……
“臣,”镇北侯的声音低哑,“请旨诛杀所有知情者。”
皇上笑了。那笑声在空荡的紫宸殿里回荡,惊起了檐角的金鸦。
他转身走向御座,背影在烛火中拖出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一柄悬而未落的剑。
“不。”皇上说,“朕要活的。”
“——朕要看看,是谁敢用朕的儿子,开这把锁。”
闻言:这个是皇上的十五儿子,是十五阿哥永允,不过他徐策心中一凛,他明白皇上这话意味着什么。这背后的势力定是极为庞大且神秘,敢对福晖世子下手,还提及“钥匙已醒”,背后必然藏着巨大的阴谋。“是,皇上。”他沉声道,声音里带着肃杀之气。
建昭帝坐在御座上,目光冰冷地看着殿外,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看到苍山那片血腥之地。“镇北侯,你去苍山,彻查此事。不管背后是谁,朕要你将他们揪出来。”
徐策领命退出紫宸殿,刚踏出殿门,便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他深知此次任务的凶险,那龙鳞现世,“钥匙已醒”,这背后牵扯的定是惊天秘密。而他的女儿徐露也在苍山,不知是否平安。
他紧了紧腰间的玄铁鞭,翻身上马,向着苍山疾驰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土,在夜色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