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礼提前一天结束了出差。
飞机落地时已是深夜,他没有通知家里,自己叫了车回去。三天的商务谈判让他精疲力尽,此刻只想洗个热水澡然后睡上一觉。
推开别墅大门,屋内一片漆黑,只有二楼书房透出一线光亮。裴延礼皱了皱眉,这么晚了,谁还在书房?
他轻手轻脚地上楼,推开半掩的书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怔在原地。
林念之蜷缩在他的真皮办公椅上睡着了。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医学书籍,右手还握着笔,左手垂在椅子扶手上,指尖几乎触到地面。最让裴延礼意外的是,她身上盖着他的那件深灰色西装外套——他临走前随手搭在椅背上的。
暖黄的台灯光晕笼罩着她,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轮廓。她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轻而浅,嘴唇微微抿着,似乎在梦里也不得安宁。
裴延礼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他本该叫醒她——睡在椅子上对颈椎不好,更何况她的身体状况本就不佳。但是看着她难得的安睡模样,他又不忍心打扰。
最终,他轻轻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抽走她手中的笔。林念之微微动了动,但是没有醒来。裴延礼注意到她眼下的淡青色阴影——这几天她没休息好吗?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医学书籍上,《心脏病学原理与临床研究》,一本专业得令人望而生畏的着作。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记满了笔记,字迹清秀工整。裴延礼随手翻了几页,发现她不仅阅读了,还做了详细的思维导图和问题列表。
“为什么突然看这个…”他低声自语,合上书放在一旁。
林念之又动了一下,这次眉头微微皱起,嘴唇轻颤,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裴延礼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她的额头,将一缕碎发拨开。
她的皮肤微凉,触感如同上好的丝绸。裴延礼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收回。
就在这时,林念之突然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两人都愣住了。
“裴…裴延礼?”林念之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她揉了揉眼睛,似乎不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幻觉,“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裴延礼直起身,轻咳一声:“谈判提前结束了。”
林念之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披着他的外套,慌忙坐直身体,外套滑落到地上。她弯腰去捡,却因为动作太急而一阵眩晕,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裴延礼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肩膀:“小心!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冒冒失失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宠溺。
他的手掌温热,透过薄薄的睡衣面料传递到她的皮肤上。林念之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瑟缩了一下,裴延礼立刻松开了手。
“抱歉,”他后退了一步,“我只是…”
“不,是我该道歉,”林念之将他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我不该擅自用你的书房,还…还拿了你的外套。你放心,外套我会帮你洗干净的。”说完慌张的低下了头。
裴延礼摇摇头:“书房你可以随时用,外套也不用洗,佣人会拿去洗。”他顿了顿,“倒是你,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你的身体不应该晚睡,怎么还看这么专业的书?我记得你大学不是学医的呀?”
林念之低头整理桌上的笔记,避开他的目光:“只是想多了解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
裴延礼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抚平纸张上的褶皱,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在试图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只是通过知识的方式。
“有什么发现吗?”他问,语气比平时柔和一些。
林念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乎没料到他会感兴趣。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指向书中的一段:“这里提到的一种新型治疗方案,可能对我这种情况有帮助。不过还处于实验阶段。”
裴延礼凑近看了看,不经意间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气。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文字上:“需要我联系这方面的专家吗?”
林念之摇摇头,微微一笑:“不用了,我的主治医生已经在关注这个研究了。谢谢你的好意。”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夜风轻轻吹动窗帘,远处传来几声犬吠。
“你应该去床上休息,趴在桌上睡觉容易感冒,”最终裴延礼说,“已经很晚了,下次要早点休息。”
林念之点了点头,开始收拾书本和笔记。裴延礼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迟缓,手指微微发抖——显然是过度劳累了。
“我来吧,”他接过她手中的书,“你先去休息。”
林念之张了张嘴想拒绝,但是看到裴延礼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终只是轻声道了句谢谢,慢慢走出了书房。
裴延礼将她的笔记整理好,目光无意中扫过最上面一页的边角,那里画了一个小小的精细的钢笔素描——是他的侧脸。画得很小,但是特征抓得很准确,连他微蹙的眉头都刻画得惟妙惟肖。
裴延礼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个小画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拿起手机给管家发去消息:明天找人把楼上那间空房间改成画室,所有的画画工具全部准备齐全,装修风格去问太太,然后在我的书房里加一张矮一点的桌子和椅子,椅子要软一点的,再准备好一块毯子。
第二天早晨,裴延礼比平时起得晚了一些。下楼时,他听到厨房穿传来了林念之和张妈的对话声。
“真的不用了,张妈,我自己来就行。”林念之的声音轻柔但坚定。
“夫人,您身体不好,这些事情还是我来做就好…”
“只是泡茶而已,我以前在家还自己做饭呢,”林念之轻笑,“裴家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我总要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不然真成废人了。”
裴延礼站在厨房门口,看到林念之正站在料理台前,专注地往茶壶里放各种干花和草药。她的动作优雅而精准,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这是什么?”他出声问道。
林念之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手中的罐子。裴延礼快步上前扶住罐子,两人的手不经意间碰在一起,又迅速分开。
“早…早安,”林念之结结巴巴地说,耳尖微微发红,“这是我自己配的药茶,对心脏有好处的。”
裴延礼注意到料理台上摆着十几种不同的干花和草药,有些他甚至叫不出名字。“你懂中药?”
“只是略知一二,”林念之谦虚地说,“小时候和奶奶学的。她…她不相信西医能治好我的病。”
裴延礼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让管家给你装了间画室,装修风格一会儿管家会来和你商量,你和管家说说你的想法。”
“怎么突然给我装画室呀?”林念之眼睛亮了起来,“不用那么麻烦的,而且我已经好久没画了”
“没有突然,就是昨晚帮你收拾书时看见你在书上画的画,想起来你学过画画,应该需要一间画室,对不起啊,工作太忙,疏忽了。”
“你看到我的画了,我明明画的很小很小,”林念之害羞的低下了头头。
“嗯,很好看,下次可以光明正大的看。”裴延礼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