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间,雍正便驾临了永寿宫。而安陵容对此也心知肚明,想必此来也正是为了和亲之事。
于是她也不拐弯抹角,在晚膳时便主动提起:“臣妾今日初见那位公主,果然是清丽不凡,
更难得的是,骨子里的那股巾帼不让须眉的韧劲,瞧着就是个能办事的。”
雍正点头认同:“当初选中她,也正是看中这一点。她出身喜塔腊氏,乃包衣之家。
若不抓住此次机会,再过几年,怕也只能给富察家的小姐为奴为婢了。
如此改天换命的机缘,朕相信她和她的家族,也自会拼死抓住。”
之后他话锋一转,道出更深层的考量:“这也是朕为何不选那些大家族子女的原因。
她们自幼娇生惯养,缺乏韧性,送去和亲,怕是肉包子打狗 —— 有去无回。”
安陵容也顺势赞道:“皇上英明神武,能想到此处,也实乃大清之幸。”
雍正听后,微笑看向她:“这也多亏爱妃那日的提醒。想我皇家公主,自幼娇养,又怎能与这般女子相比?
换个角度想,这等改天换命的机会,怕是任谁都会珍惜。”
“皇上说的正是。而且臣妾今日与公主言谈,也见她颇有主见,想来绝非温室里的花朵。
况且皇上又抬了她全家的旗,她也向臣妾保证,定要为我大清立功。”
“她能有此心,是最好不过。朕经此一事也换位思考,若送去的不是皇家嫡公主,准噶尔那边想必也不会防备过甚。
以往和亲公主多是无子早逝,想来也与他们的防备有关。”
“正是如此。” 安陵容接过话头,“此次和亲的尔晴公主非皇室出身,反而不会让他们有这般顾忌。
她再凭心计手段站稳王妃之位,生下子嗣,往后大清边境或可暂息兵戈,也能让皇上缓一口气,算是造福百姓了。”
雍正笑道:“还是容儿慈悲,见不得百姓疾苦,才想出这般两全之策。”
“臣妾起初也怕好心办了坏事。” 安陵容坦诚道,“也是今日见了公主,才觉这个主意当真可行,也便放心了些。
而且臣妾已命人在公主嫁妆里多添药材、成药,以及金银美瓷。等准噶尔高层见了这些,想必也会动些心思。”
“而且......臣妾之所以请旨,把公主的和亲延到明年开春,其实也是在赌一个机会。”
“哦?容儿且说来听听。”
“皇上也知,这英格可汗已那般年岁。而漠北的冬日又极其寒冷,别说是老人,怕是正常人都难熬。
若天命在皇上,那这英格可汗定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到时公主明年和亲,所面对的,便是刚刚继位的新任可汗。
这对公主来说,可算得上是件大好事了。”
她没有把话说透,只摆出眼前能想到的事实,其余的,就留给雍正这位智者去考量吧。
果然,雍正听罢,也是眼前一亮:“如此,这活动空间便更大了些。这样看来,公主身边的人手,也更要多添几位。
虽说一切还未可知,可咱们也别只等着消息,还是需要主动做些准备才是,真希望天佑于朕呐。”
“那臣妾今年的愿望,便是祈求皇上能心想事成,祈求天佑我大清了。”
雍正听了这话,也是非常高兴。之后更是举起酒杯,与安陵容对饮了一杯。
“哈哈,怕是只有容儿知朕的心。如此便也只能辛苦容儿,为公主的和亲多费些心思了。”
“看皇上这话说的,臣妾难得有机会为皇上分忧,自会尽心竭力把这事办好。”
“还是那句话,容儿办事,朕放心。”
“皇上就会拿好话哄臣妾。不过臣妾也爱听,那就请皇上多说些。”
“你呀你。” 雍正听了这几句俏皮话,也笑了,
“这宫里换了旁人,为朕做这点事,怕是早到朕面前求这求那了。
怕是也只有容儿你,一直这般从未改变过,现下看来,有你在朕身侧真的很好。”
察觉出雍正此言发自真心,安陵容也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她虽因意气用事,主动主张了这件事,却也不想因此而惹火烧身。
好在眼下看来,雍正只当这是她作为嫔妃的一片真情,是在为夫君分忧。如此便好。
她不想身上烙上过多权谋的印记。
而有了这件事,想必这一两年内,她便可以坐看风云,不必再费心巴力的争夺恩宠了。
此时的景仁宫内,宜修正安静的抄写经文。接着就见她冷不丁开口问道:“皇上是否去了昭妃处?”
“回娘娘,皇上此刻正在永寿宫,陪昭妃用晚膳。”
宜修听罢,冷笑一声:“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如此贪天之功,怕是又让这昭妃给得了。
本宫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怕是整个京城里都没有本宫的好话了。”
“奴婢看昭妃心思也太过于深沉了些。娘娘起初同皇上提及朝瑰公主时,她不做声;
待娘娘说完,她才另出机杼,没想到皇上竟还当真了。
依奴婢看,今日的这位喜塔腊尔晴,也是个眼珠子滴溜转的主。娘娘您说,这二人,会不会早就有所勾连?”
宜修听罢,也是目光一沉,将毛笔给重重撂在案上。“她们勾连与否倒在其次,要紧的是皇上如今信她。”
说到这儿,她忽的嗤笑一声,眼底却满是不屑,“别以为本宫瞧不出,她昭妃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她莫不是想让那公主在准噶尔站稳脚跟,日后反哺她和六阿哥,好填补她身世卑贱的空缺?
想得倒美,可真当这世上的便宜都能让她给占了?”
剪秋这时也一脸秘之微笑的开口奉承:“娘娘的高瞻远瞩,自然不是昭妃那小门小户出身的能比的。”
”倒不是本宫有多么高瞻远瞩,而是这昭妃的眼皮子实在是浅了些。要知道那英格可汗都已经六十好几了,
指不定公主嫁过去没过上几日,他便要驾鹤西去......到时候按准噶尔的规矩贬妻为妾,她这番算计不仅全成了空,
怕是连皇上这几日劳心劳力的图谋,也都得散了个干净。真到那时,皇上对她,怕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和颜悦色了。”
剪秋听罢,语气更添了几分幸灾乐祸:“她当出主意是那么容易?这后头的首尾、所有后果,也都得她自己担着。
这和亲的图谋,成了事还好说,若是不成,只这一回,就够她下阿鼻地狱的了。”
“那本宫就借你吉言了,说来这六阿哥,本宫也很是喜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