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靖骑着小电驴,在寒风中瑟瑟前行,二十分钟后终于回到了爸爸留给她的那套单位的集资房星河湾。
星河弯是部队集资房,虽然老但环境特别好,花草繁茂,绿树成荫,就算是冬天。空气里也飘着淡淡的花香,住的也舒服。
安靖停好车,她家住四楼,往楼上走去,钥匙在锁孔里轻轻一转,“咔哒”一声,家门缓缓打开。
三室一厅的房子,屋里的中式装修虽然有些年头了,却被安靖收拾得整洁干净,一尘不染。
抬眼望去,客厅墙上挂着的那张照片格外醒目。
那是她爸身着笔挺军装的遗照,肩章上的徽章在光影下熠熠生辉,笔挺的身姿、坚毅的眼神,硬朗的五官,看得出她爸年轻时候是个大帅哥。
屋内的一切,还维持着父亲离开时的模样,这里承载着她与父亲无数珍贵的回忆。
正因如此,即便父亲牺牲多年,安靖也始终没有搬走。
她认为只要留在这里,那些温暖的过往就永远不会消散,父亲的身影也能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
安靖走进自己的房间,迅速打开空调,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随手丢进了阳台洗衣机里,便径直走进浴室。温热的水流瞬间将她冰冷的身体包裹。
白天跳河救人的场景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不断回放,冰冷的河水、挣扎的落水者、战友牺牲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想死。
洗完澡,安靖裹着浴巾走出浴室,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随意擦了一把后,她从衣柜里随意翻出一件宽松的旧卫衣套上,那卫衣洗得有些发白。
她走到窗前,看着马路上的车水马龙。静静地发着呆。
这时,手机突兀地在寂静中响起,安靖缓过神,目光落在书桌上不停闪烁的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方志敏。
犹豫片刻,她还是按下接听键:“政委……”
“臭丫头,跳河救人了?”
“不错,该表扬!但以后麻烦你救人前多想一想自己,这么冷的天,你的伤才好要是再出事,我怎么向你死去的老爹交代。”
方志敏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贯的严厉,却又隐隐透着关切。
安靖淡淡回答道:“政委,你放心,我有数。”
方志敏一听,顿时火冒三丈,差点就要破口大骂,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沉默片刻后,说道。
“安靖,找你说两件事。首先,你这次击毙蛇头,成功阻止他逃窜境外,立下大功。经组织研究决定,授予你二等功,同时晋升为少校军衔。”
安靖听后,不假思索地说道。“政委,这个二等功我不要,它更应该属于马骏。”
电话那头方志敏语气凝重:“安靖。马骏部队已经追授他烈士称号,他的功绩,我们永远铭记。”
方志敏接着说道:“第二,组织上考虑到你现在的情况,决定给你放一年长假,你好好调整调整。”
安靖一听炸毛,立刻道:“政委,我不需要。”
她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度日如年,如果给放她一年的假她会发霉。
她在部队呆习惯了,突然在社会上呆这么久她很不适应。
方志敏强硬的道:“安靖,这是命令。”
随后放缓语气安慰道;“具体看你恢复的情况,如果你配合治疗早点恢复就早点归队。”
安靖妥协道:“行吧,不过……政委,您能把马骏家里的地址给我吗。”
方志敏叹了口气说道:“安靖,马骏家人有部队,你不用担心,你现在你的任务就是配合治疗。”
安靖低低的声音响起,“我想代他回去看看他的家人, 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方志敏在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又是沉重的叹息声顺着电波传来。
“安靖,我理解你心里的这份愧疚和感激。但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出远门。”
“方叔,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安靖软了语气。
这声方叔搓中了方志敏内心最柔软的部位。上次叫他方叔还是安全刚牺牲时,安靖大四正准备实习,她找到了他,求他走后门入了苍隼特战大队。
从此以后就没再叫过他方叔了。他不知道当初帮她入特战大队是对还是错。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无奈妥协:“好吧,我等会把地址发你。但你一定要记住,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联系我。”
挂了电话,不一会儿,方志敏的信息便发了过来,详细的地址赫然在目,他的家乡在几千里之外的一个西北农村。
安靖搜了一下最近的机票后迅速在网上预订了前往那座城市的机票。确认订单无误后付了款。
随后她转身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取出之前从银行取出的五十万元现金,装进一个黑色背包里。
随后,她吃了傅医生开的药躺在床上也是一夜辗转的天亮。
第二天清晨,安靖早早抵达机场。候机的过程中,她的思绪不断飘向远方那个陌生的小村庄。
心中满是对马骏家人的愧疚,不知道等待她的将会是怎样的场景。
不管是骂她还是打她,她都能接受。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目的地城市的机场。
按照事先查询的路线,安靖先乘坐长途大巴前往县城。
车窗外,城市的繁华景象逐渐被银装素裹的世界取代。
抵达县城后,她又换乘一辆破旧的农村客运小巴,沿着蜿蜒的乡村公路继续前行。
安靖透过车窗看着沿途的雪景,越发感受到这片土地的质朴与贫瘠。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车程,小巴终于在一个村口停下。
安靖下了车,她按照地址打听着朝马骏家走去,路过的村民们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一位热心大爷的指引下,安靖终于来到了马骏家的小院前。
小院的围墙是用土坯砌成的,部分地方已经被积雪压塌,露出里面的黄土。
木门半掩着,能听到院子里传来几声咯咯。安靖推开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