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十分钟,傅砚辞的车就停在了路边。他穿着件黑色大衣,围巾歪在颈间,显然是来得匆忙。
看到站在雪地里的陆鸣歆,他先快步绕到她身边,确认她没受伤,才转头看向两车剐蹭的位置,眉头微蹙:“车放这儿不安全。”
他直接掏出手机给保险公司打了电话,语气条理清晰地报了地址、说明了车况,末了特意嘱咐:
“麻烦安排拖车尽快过来。” 挂了电话,他对陆鸣歆说:“去我车上等吧”
保险公司的拖车来得比预想中快,穿反光背心的工作人员熟练地检查车况时,傅砚辞已经帮陆鸣歆把车里的文件包、笔记本电脑都搬到了自己车上。
他怕她冻着,硬把她塞进副驾,自己则站在雪地里和工作人员对接细节,黑色大衣的肩头很快落了层薄雪。陆鸣歆望着出神。
“搞定了。” 傅砚辞拉开车门坐进来,身上带着雪的清冽气,“车明早就送 4S 店,年后就能修好。”
他发动车子,方向盘打了个轻弯,“带你吃饭去。”
车拐进一条僻静的老街,雪在青石板路上积了薄薄一层,尽头亮着盏暖黄的灯,挂着块 “晚香居” 的木牌。
推门进去,暖融融的香气扑面而来,红木桌上摆着青瓷碗,墙上挂着几幅水墨,不像餐馆,倒像谁家的客厅。
“王伯,还是老样子。” 傅砚辞熟稔地和掌勺的老师傅打招呼。
王伯笑着应:“早给你留着了,知道你这几天准来。”
很快,一盅当归枸杞乌鸡汤、葱烧海参、清蒸鱼、一碟清炒时蔬、两碗白米饭端了上来。
汤盅揭开时,热气裹着药香漫开来,傅砚辞给她盛了满满一碗:“你这几天连轴转,补补气血。”
“你常来这儿?” 她随口问。
“以前值完夜班,总来喝碗汤。” 他抬眼笑了笑,目光落在她微卷的眼睫上,“我见过太多人把情绪熬成内伤,所以知道,能好好吃饭的时候,别亏待自己。”
他夹了块鸡腿肉放进她碗里,“上次听你说胃不舒服,就想着带你来试试,王伯的汤都是慢火炖的,不伤胃。”
两人吃完饭,又是傅砚辞买单,
陆鸣歆看着傅砚辞,笑着打趣:“每次都是你买单,我欠你的那顿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得上。”
傅砚辞转头看她时,眼里带着点狡黠的笑意:“那就先欠着。不然我找什么理由,再请你吃王伯的花胶鸡?”
陆鸣歆被他逗笑,刚准备朝车子那边走去,却被他拦住:“雪好像小了点,要不…… 走一段?”
他指了指前面的老街,青石板路上的积雪被踩得咯吱响,“就当助消化。”
“好啊。” 陆鸣歆拢了拢大衣,踩着高跟鞋跟在他身边。
雪光映着两人的影子,忽长忽短地叠在一起。傅砚辞走得很慢,刻意配合她的步频。
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指节却因为紧张而微微蜷起 —— 他心理医生,见过无数人在他面前剖白心迹,轮到自己时,竟无比的慌。
走了没几步,陆鸣歆打了个轻颤,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得极快。
傅砚辞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颈间,那里因为受凉泛着淡淡的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解下自己的围巾。
灰色的羊绒围巾还带着他的体温,他绕着她的脖子轻轻缠了两圈,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动作带着点生涩的认真。
走到街角那棵老槐树下,傅砚辞忽然停下脚步。
“歆歆,” 他开口时,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陆鸣歆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疑惑。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歆歆,” 他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我知道我不该在这时候说这些,但有些话,再不说,我怕错过这个年。”
陆鸣歆口袋里的手紧了紧,心跳莫名快了起来。这些日子的相处,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意。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动了动:“我喜欢你,歆歆。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是想往后每个雪夜,都能给你盛一碗热汤的那种喜欢。”
陆鸣歆的睫毛颤了颤,哈出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句:“我…… 我离婚了。”
“我知道。” 傅砚辞的声音很稳,
“我离婚才一年。” 她低下头。
傅砚辞笑着看向她,“离婚不是守寡,没必要用时间给感情设限。你值得被爱,和你离婚多久没关系。”
陆鸣歆没再说话,只是垂着眼,盯着脚下被踩得咯吱响的积雪。
围巾绕得太严实,把她的半张脸都埋在灰色羊绒里,只露出一双忽闪的睫毛,沾着细碎的雪粒,像落了层霜。
傅砚辞看着她,他往前挪了半步,“歆歆,”
他声音放得更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我之前也遇到过一个想好好疼的姑娘。可是被别人追跑了,当时我以为那是种遗憾。”
他呵出一口白气,看着那团雾在两人之间慢慢散开,“直到遇见你才明白,那不是遗憾,那只是不是我的缘分罢了。”
他的声音裹着雪的清冽,却烫得人心头发颤,“从你去年冬天追我尾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的缘分出现了,对你,我不想错过,也害怕错过。”
她依旧没抬头,只是抬手,指尖轻轻拽了拽绕在颈间的灰色围巾 ——
那上面还残留着傅砚辞的体温,带点淡淡的消毒水味。
像他每次 “顺路” 出现在电梯口时,让人安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