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西段,万山之祖。
皑皑白雪覆盖了连绵的山脊,寒风如刀,刮得人脸生疼。两道身影,一男一女,穿着普通的冲锋衣,背着登山包,混在一群专业的登山客和寻幽探秘的驴友中,毫不起眼。
陈长青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鸭舌帽,嘴里叼着根草根,双手插袋,活脱脱一个被女友硬拖出来受罪的懒散青年。林晚晴则戴着防风镜,只露出光洁的下巴,安静地跟在他身侧,步履轻盈,脚下的崎岖山路对她而言,与公园步道无异。自离开九州灵盟总部,两人便隐去了所有气息,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万山之祖。
沿途,他们见到了不少“同行”。一队来自西方的雇佣兵,装备精良,眼神凶悍,脖颈上的毒蝎纹身透着血腥气。几个来自东瀛的探险家,看似文弱,步履间却暗合诡异步法,腰间鼓囊。还有几拨气息诡异的散修,三三两两,彼此戒备,眼中闪烁着贪婪与警惕。
这些人,显然都是嗅到了腥味的鲨鱼。行至一处背风的山坳,众人正准备休整。那队肌肉虬结的白人雇佣兵,堵住了他们的去路。为首的光头壮汉,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下巴朝着陈长青手中的老旧地图一扬,那是徐阳阁主给的古图仿制品。
“小子,地图,交出来。”
壮汉咧嘴,露出满口黄牙,恶意毫不掩饰:“可以让你少吃点苦头。”他身后的同伴狞笑着掰响指节,骨骼爆鸣声刺耳。林晚晴的眼神冷了下去。陈长青却只是抬了抬眼皮,嚼着草根的嘴角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聒噪。”
他甚至没动手,只是平淡地扫了那群雇佣兵一眼。
就这一眼。光头壮汉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脸上的狞笑僵住,被无边的恐惧吞噬。在他眼中,眼前的青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尊头顶苍穹、脚踏幽冥的恐怖神魔,那双眸子,是轮转的日月,是生死的磨盘!而他身边最信任的兄弟,则变成了一个个流着脓血、嘶吼着朝他扑来的地狱恶鬼!
“啊——怪物!”
“滚开!别过来!”
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抡起铁拳就朝自己副手的脸上狠狠砸去。其他人也瞬间陷入各自的炼狱幻象,有的抱着脑袋满地打滚,有的则状若疯魔,互相扭打在一起,拳拳到肉,惨叫连连。场面一度混乱,充满了滑稽的暴力美学。陈长青拉着林晚晴,绕过这群陷入内讧的蠢货,继续前行。
“浪费时间。”他小声嘀咕,“好好的空气,全被这帮蠢货的嗓门污染了。”
在古图的指引下,他们又翻过了三座雪山,最终来到了一处地图上标注的、绝不可能存在的巨大山谷前。山谷的入口,被一层无形的屏障笼罩,光线经过那里会发生微妙的扭曲,形成一片视觉盲区,在凡人眼中,这里就是一面平平无奇的陡峭石壁。这便是地脉祖庭的入口,一座上古幻阵。
“就是这里了。”
陈长青没有丝毫停顿,伸出手,按向那片扭曲的虚空。一缕独属于这方世界主人的气运,自他掌心溢出。那是【人界之印】的雏形之力。那座连化神修士硬闯都会被绞成齑粉的守护大阵,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如冰雪消融,无声让开一条通路。两人一步踏入。
斗转星移,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地脉祖庭之下,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瀚的地下空间。穹顶高不见顶,镶嵌着无数发光的晶石,宛若漫天星辰。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海。
无数条粗壮如山脉巨龙的灵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有的炽热如岩浆,有的冰寒如玄冰,有的锐利如庚金,有的厚重如息壤……
它们彼此交织,却又泾渭分明,最终全部汇入这片空间的中央。其景象之壮观,比之东海龙宫,恢宏万倍不止。而在所有灵脉的汇聚之地,那片地下空间的最中央,静静地悬浮着一颗巨大到令人心生敬畏的水晶心脏。它直径超过千米,通体晶莹剔透,由最纯粹的生命本源凝结而成。
咚……咚……
它在缓缓搏动。
每一次跳动,都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掀起肉眼可见的灵气波纹,通过那些巨龙般的灵脉,被输送到全球的每一个角落。这,就是地球的“世界之心”雏形。是万物生灵的根,是这颗星球跳动的脉搏。
此刻,这颗本该完美无瑕的心脏,却充满了死亡与衰败的气息。它的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更恐怖的是,无数比发丝还纤细的黑色数据流,正像最恶毒的寄生虫,在它的水晶内部疯狂蔓延、侵蚀!一股冰冷的、程序化的、不带任何感情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林晚晴握紧了剑柄,眼中满是凝重。陈长青的眉头,也深深地锁了起来。
就在这时。
“欢迎来到……格式化现场。”
一个冰冷的,毫无音调起伏的电子合成音,毫无征兆地在整个地下空间响起。话音未落,四周原本黑暗的岩壁之上,一双,十双,百双,千双……无数双猩红色的光点,骤然亮起!那是一只只密密麻麻,充满了冰冷杀意的机械眼。它们从四面八方,将陈长青和林晚晴死死锁定。
轰隆隆——
下方的深渊之中,传来巨大的机械运转声。
一尊高达百米的,由无数黑色晶体和闪烁着幽光的精密零件构成的巨大机器人,缓缓从黑暗中升起。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块光滑的黑色面甲,但那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生灵在其面前感到自身的渺小。
在它庞大的胸口处,镶嵌着一个高速运转的,由无数光路构成的核心处理器。那里,正是所有黑色数据流的源头,是“信息病毒”的中央枢纽。
巨型机器人升至与两人平齐的高度,它胸口的核心处理器光芒一闪,锁定了陈长青。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响起,如同最终审判的宣告。
“检测到高权限有机体……执行……最高清除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