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药炉连续烧了七日七夜，离火莲的烈焰之气混着百种珍稀药材的清香，在谷中弥漫成淡金色的雾气。林羽守在药庐外的石阶上，手里摩挲着慕容嫣留下的赤红发带——她昨日说要去后山采些安神草，至今未归。
“哥，慕容姐姐会不会出事了？”林溪裹着厚厚的绒毯坐在他身边，小脸比往日红润了许多，但声音仍带着病后的虚弱。离火莲入药后，她体内的寒毒已去了大半，夜里终于能安稳睡上几个时辰。
林羽刚要开口安慰，鼻尖突然萦绕起熟悉的冷香。他猛地抬头，看见慕容嫣提着竹篮从山道走来，发梢沾着露水，左手臂上缠着渗血的布条。
“你去哪了？”他快步迎上去，语气里的急切压都压不住，伸手便要去看她的伤口。
慕容嫣下意识躲了一下，将竹篮往身后藏：“采草时被毒蛇咬了口，不碍事。”可她藏在篮后的手正悄悄掐着解毒的符咒，指节泛白——那根本不是蛇咬的伤口，而是被淬了药的弩箭划开的。
昨夜她在山腰撞见两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对方二话不说便放冷箭，箭头刻着血影阁的蝙蝠印记。她虽侥幸逃脱，却也明白，那些人根本没放弃追杀。
“让我看看。”林羽的声音沉下来，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臂。布条解开的瞬间，他倒抽一口冷气——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诡异的青黑色，显然箭上有毒。
“不是说蛇咬的吗？”他的眼神骤然变冷，指尖触到她皮肤时，发现她的体温低得吓人。
慕容嫣被他看得心慌，强笑道：“可能是……毒蛇有毒吧。”话音未落，突然一阵眩晕袭来，她踉跄着靠在他怀里，“林羽，别告诉溪儿……”
药庐内，苏清瑶正拿着银针刺向伤口周围的穴位，银针拔出来时已变成紫黑色。“是‘锁灵散’，”她眉头紧锁，“能封住灵力运转，血影阁这是想让你变成待宰的羔羊。”
林羽攥着拳头站在一旁，指节捏得发白。他终于明白，慕容嫣昨夜为何要独自引开追杀者——她怕那些人找到药庐，惊扰了正在疗伤的林溪。
“解药需要什么？”他哑声问。
“需要‘冰魄草’中和毒性，但这种草只长在万仞冰崖，那里……”苏清瑶话没说完，就见林羽转身抓起长枪，“我去采。”
“你疯了！”慕容嫣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毒性压制得浑身无力，“万仞冰崖比黑风火山还危险，你忘了自己的伤还没好？”
“你能为我闯火山，我就不能为你上冰崖？”林羽回头看她，目光比冰崖的寒风还要坚定，“慕容嫣，这次换我守诺。”
他走得匆忙，没看见慕容嫣望着他背影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林溪端着温水走进来，怯生生地问：“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慕容嫣赶紧擦去泪痕，却被小姑娘看穿心思：“我娘说，喜欢一个人，就是会想把最好的都给他，会怕他出事。”她将温热的手贴在慕容嫣的额头，“姐姐，你放心，我哥很厉害的。”
万仞冰崖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林羽踩着冰棱向上攀爬，破魔枪在冰面上凿出一个个落脚点。越往上，寒气越重，他体内的灵力开始凝滞，后背的旧伤隐隐作痛。
爬到半山腰时，冰层突然裂开，三只冰爪兽从裂缝中扑了出来。这些魔兽通体雪白，利爪能轻易划开玄铁，它们显然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林羽的伤口又裂开了。
他咬紧牙关，枪尖裹着灵力横扫，却因寒气侵体，动作慢了半拍。一只冰爪兽的利爪狠狠拍在他背上，他闷哼一声摔在冰面上，眼前阵阵发黑。
就在这时，冰崖上方突然传来清脆的鞭响。一条泛着银光的长鞭如灵蛇般卷来，瞬间将三只冰爪兽抽飞出去。苏清瑶踩着冰镐落在他身边，嘴里骂骂咧咧：“真是个笨蛋，不知道喊帮手吗？”
“你怎么来了？”林羽又惊又喜。
“我爹说，再不来收尸，某些人就要变成冰雕了。”苏清瑶扔给他一瓶暖身的丹药，“冰魄草在最高处的冰缝里，我帮你引开魔兽，你快去快回。”
林羽知道此刻不是推辞的时候，他吞下丹药，借着药力向上冲刺。冰缝里果然长着一株冰魄草，叶片晶莹剔透，散发着沁人的寒气。他刚将草采到手，脚下的冰层突然剧烈晃动——血影阁的人竟然追来了！
为首的正是那个独眼老者，他狞笑着甩出锁链：“这次看谁还能救你！”
林羽转身就跑，却被锁链缠住脚踝，狠狠拽倒在冰面上。老者一步步走近，拐杖举起的瞬间，突然惨叫一声——一支冰箭从他背后穿透胸膛，箭尾还沾着冰魄草的碎屑。
林羽抬头望去，只见慕容嫣站在冰崖顶端，脸色苍白如纸，手里握着一把冰弓。她显然是强撑着追来的，嘴角还挂着血迹。
“你怎么……”
“我说过，换我护着你。”慕容嫣的身音被风吹得发飘，她脚下的冰层突然裂开，整个人朝着悬崖下坠去。
“慕容嫣！”林羽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在她坠落的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两人悬在万丈深渊之上，寒风卷着他们的衣袍，像两只即将断线的风筝。
“放手吧，”慕容嫣看着他渗血的手掌，眼泪混着风声落下，“你救不了我，还会被我拖下去。”
“我不放！”林羽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忘了？要走一起走。”他用尽全力将她向上拉，手指在冰面上抠出深深的血痕。
就在这时，苏清瑶带着药王谷的护卫赶到，众人合力将两人拉了上来。慕容嫣刚被拉上冰崖，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林羽抱着她，发现她的手还紧紧攥着——掌心里是他给的那块防御玉佩，已经碎成了两半。
回到药王谷时，已是三日后。林溪的寒毒彻底清除，蹦蹦跳跳地在药庐里帮忙煎药。慕容嫣的毒也解了大半，正靠在榻上看着林羽笨拙地给她削苹果。
“喂，”她突然开口，“你那天说，等溪儿好了，就陪我去我想去的地方？”
林羽的手顿了一下，苹果皮断了：“嗯，你想去哪？”
“我想去看看江南的桃花，”慕容嫣望着窗外的流云，声音轻轻的，“我娘说，那里的春天，比火焰还暖。”
林羽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认真地说：“好，我们去看桃花。”
他没说的是，昨夜苏清瑶告诉他，血影阁的雇主已经查到了——是灵幻大陆的二皇子，他想要神器不成，便想斩草除根。前路或许还有更多凶险，但此刻看着慕容嫣眼里的光，林羽觉得，只要牵着她的手，再难的路，也能走下去。
药庐外的桃花树不知何时冒出了花苞，在春风里轻轻摇曳，像在预兆着一个温暖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