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的桃花开得正盛时，林溪已经能跟着苏清瑶在药田学认草药了。慕容嫣坐在晒药的竹席旁，看着小姑娘踮脚采撷露珠的模样，忽然被人从身后蒙住了眼睛。
“猜猜我是谁？”林羽的声音带着笑意，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
慕容嫣屈起手肘撞向他小腹：“除了某个伤口刚长好就不安分的人，还能有谁？”
手松开时，她看见他手里捧着个粗布包，解开绳结，里面是件绯红的襦裙，裙摆绣着细密的桃花纹。“前几日去山下赶集，看见绣娘在做这个，”林羽挠了挠头，耳根发红，“想着江南的桃花快谢了，先让你过过眼瘾。”
慕容嫣指尖抚过柔软的丝线，突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本游记。书里说江南的三月，十里桃花如云似霞，穿红衣的姑娘站在花树下，能引来最灵验的姻缘。她抬头时撞进林羽的眼眸，那里面映着漫天飞落的桃花瓣，比书中描写的任何景致都动人。
“等处理完二皇子的事，我们就动身。”林羽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间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黑风火山留下的印记。
话音未落，萧战天的亲卫突然策马闯入药王谷，马鞍上插着三支染血的箭羽——这是紧急传讯的信号。“萧老将军被关进天牢了！”亲卫翻身下马，声音带着哭腔，“二皇子说他私通叛党，证据就是……就是将军当年给您的那枚虎符！”
林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想起拍卖会那天，萧战天为护他们挡下血影阁的追杀，临别时塞给他一枚刻着“镇北”二字的虎符：“若遇危难，可持此符调我麾下铁骑。”原来那时，老将军就预料到会有今日。
“二皇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慕容嫣将襦裙仔细折好，眼神冷得像万仞冰崖的寒风，“他抓萧战天，是为了逼我们现身。”
“我去救他。”林羽抓起破魔枪，枪杆因他用力而微微震颤。
“我跟你一起去。”慕容嫣站起身，腰间的火焰符发出细碎的红光。
苏清瑶抱着药篓从药田回来，恰好听见他们的对话，将药篓重重摔在地上：“你们疯了？皇城是二皇子的地盘，去了就是自投罗网！”她转身跑进药庐，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黑色的锦囊，“这是我爹炼的‘龟息散’，能暂时闭住气息躲过灵力探查，还有……”她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塞给林溪，“若三日后我们没回来，你就持此玉佩去南境找镇南王，他欠我爹一条命。”
林溪攥着玉佩，小脸上满是倔强：“我跟哥哥姐姐一起去！”
“听话。”林羽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就带你去江南看桃花。”
皇城的城门像张开的巨兽之口，林羽和慕容嫣混在进城的商队里，看着城墙上悬挂的画像——那上面是他们两人的容貌，被画得歪歪扭扭，却在眼角特意点了颗痣，显然是血影阁提供的线索。
“先去天牢附近探探风声。”慕容嫣压低斗笠，指尖在袖中捏着隐匿气息的符咒。
两人刚走到西街，就见一群官兵正在搜查客栈。为首的校尉腰间挂着枚银质令牌，上面刻着蝙蝠图案——竟是血影阁的人混进了官府。
“往这边走。”林羽拉着她拐进小巷，却迎面撞上几个挑着菜担的农夫。擦肩而过时，其中一个农夫突然低声道：“萧将军在天牢最深处，狱卒换岗在丑时三刻。”
林羽猛地回头，那几个农夫已汇入人流，只留下一股淡淡的艾草香——是萧战天麾下铁骑常用的驱虫草药。
丑时的月光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林羽用特制的铁丝撬开牢门的锁，慕容嫣则在暗处放了把迷魂烟。狱卒们很快倒在地上，发出此起彼伏的鼾声。
天牢最深处的牢房里，萧战天穿着囚服，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却依旧坐得笔直。看见林羽的瞬间，老将军浑浊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们怎么来了？快走！”
“将军，我们带您出去。”林羽挥枪劈开牢门的锁链。
“来不及了。”萧战天苦笑一声，指了指墙角的铜盆——里面燃着的香料正在冒烟，“这是‘引灵香’，能感应高阶灵力者，二皇子就在外面等着你们。”
话音刚落，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二皇子穿着明黄色的蟒袍，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手里把玩着那枚虎符：“林羽，慕容嫣，本王等你们很久了。”
“放了萧将军，我们跟你走。”林羽将萧战天护在身后，枪尖直指二皇子。
“放了他？”二皇子笑得残忍，“本王要的从来不是他，是你们俩的命！还有那枚据说能号令百兽的神器——哦不对，你们把它卖了换药材，真是感人至深啊。”
他拍了拍手，血影阁的独眼老者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个昏迷的少女——竟是苏清瑶！“药王谷的小丫头片子，倒是忠心护主，可惜啊……”
“你敢动她试试！”慕容嫣周身的火焰符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整个牢房的温度骤然升高。
二皇子却丝毫不惧：“别冲动，你若伤了本王，这丫头和萧老鬼，还有药王谷那小丫头片子，一个都活不了。”
林羽的手指在枪杆上掐出深深的痕迹。他知道二皇子说的是实话，他们此刻被团团围住，根本没有胜算。
“我跟你走，但你要放了他们。”慕容嫣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让人心惊，“神器的秘密我知道，你留着他们也没用。”
“嫣儿！”林羽猛地转头看她，眼眶通红。
慕容嫣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像黑风火山上的离火莲，热烈而决绝：“记得我们的约定，江南的桃花，替我多看看。”她说着，突然将掌心的火焰符拍向自己的心口——那是她家传的秘术，能瞬间爆发出十倍灵力，却会折损十年寿元。
火焰冲天而起的瞬间，林羽听见她在喊：“林羽，带他们走！”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萧战天和苏醒的苏清瑶拽出天牢的，只知道身后的火光映红了半个夜空，像极了慕容嫣最喜欢的晚霞。城门口的画像被火焰吞噬时，林羽突然想起她还没来得及穿那件桃花襦裙。
“我们会回来救她的。”他攥紧拳头，指缝间渗出鲜血，“一定。”
城外的桃花落了满地，像一场盛大的祭奠。林羽望着皇城的方向，在心里说：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