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木牌的瞬间。
聋老太太那只端着茶杯的手,抖了。
滚烫的茶水洒在手背上,她毫无知觉。
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几十年古井无波的平静,第一次裂开了缝隙。
但只是一瞬。
她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屋里死寂。
“人老了,眼花了。”
她抬起头,脸上重新挂上那种洞悉一切的威严,试图用几十年的积威压制眼前的年轻人。
“不知道你拿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西范,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你不能随便冤枉我一个老婆子。”
她的话音不高不低,清晰地传到院里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立刻,窃窃私语声响起。
一大爷易中海感觉机会来了,往前一步,义正言辞。
“西范!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老太太是看着我们长大的,她绝不会……”
话未说完。
张西范的目光,扫了过去。
那不是看人的眼神。
是看一只垃圾的眼神。
易中海的声音戛然而止,如被扼住喉咙的鸡,剩下的话全都堵死在胸口,脸色憋得通红。
张西范笑了。
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没兴趣跟这些蝼蚁废话。
他的目光,重新锁定在聋老太太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
“铁山。”
他轻声开口。
“在!”
门外,王铁山如一尊铁塔,一步跨入。
身后,四名保卫科队员紧随而至,冰冷的杀气瞬间灌满了整个屋子。
院子里的议论声,彻底消失。
“我不喜欢讲道理。”
张西范看着聋老太太,眼神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的玩味。
“更不喜欢,找证据。”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我只相信我的判断。”
然后,那根手指,缓缓地,指向了聋老太太。
“我觉得是你。”
“那就是你。”
话音落下。
他对着那几个保卫科队员,吐出四个字。
“带走。”
这四个字,像四道黑色闪电,在所有人脑海中轰然炸响!
整个四合院,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看魔鬼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张西范。
那可是聋老太太!
院里说一不二的老祖宗!
他竟然凭一句“我觉得”,就要直接抓人?!
这天下,还有王法吗!
“你敢!”
聋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几十年的威严如火山般爆发。
“我是烈属!你没有证据就敢动我,你这是自掘坟墓!”
两名正要上前的队员,被这声厉喝震得下意识停住脚步。
张西范的眼神,陡然转冷。
“我的话,需要重复第二遍?”
那两个队员浑身一颤,如遭电击,再不敢有丝毫迟疑!
他们猛地扑上前,铁钳般的手臂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聋老太太!
“放开我!”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
聋老太太剧烈地挣扎,嘴里发出尖利的叫声,但她那点力气,如何能抗衡两个身强力壮的保卫科队员。
她被硬生生从那张象征着权力和尊严的太师椅上,拖了起来!
“老太太!”
一直躲在后面,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一大妈,此刻终于爆发出凄厉的尖叫,疯了一样扑了上来。
“你们不能抓老太太!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她死死地抱住一个保卫科队员的大腿,不肯松手。
张西范的目光,如同一束冰冷的探照灯,移到她的脸上。
“一起带走。”
又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一大妈的哭嚎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了脖子,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她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边的灰败与恐惧。
易中海的身体,猛地一晃,眼前发黑,几乎要一头栽倒在地。
完了。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他所有的指望,他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养老大计,在这一刻,被那个年轻人,用最蛮横、最不讲道理、最残暴的方式,彻底碾成了齑粉!
在四合院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德高望重的聋老太太,和她最忠心的走狗一大妈,就这么被强行拖拽出后院。
最后,被粗暴地塞进了那辆散发着权力气息的黑色伏尔加。
张西范,从始至终,没有再多看她们一眼。
他弯下腰,将两个被吓坏的弟妹,重新抱进怀里。
他眼中的滔天杀意,瞬间化为无尽的温柔。
“走。”
他轻声说。
“哥带你们,去一个新家。”
他抱着孩子,在所有人敬畏、恐惧、呆滞的注视下,转身离去。
留给整个四合院的,只有一个冰冷而决绝的背影。
和一股,能把人骨头冻裂的,无边寒意。
……
轧钢厂,保卫科。
地下审讯室。
阴暗,潮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与绝望混合的气味。
一盏昏暗的灯泡悬在头顶,将人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扭曲变形。
一大妈被单独关在一间。
她蜷缩在冰冷的铁椅子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发抖,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铁门,开了。
张西范走了进来。
他没有坐下,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没有质问。
没有咆哮。
甚至没有一丝声音。
死寂的压迫感,像水泥一样,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一大妈的心理防线,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注视下,率先崩溃了。
张西官终于开口了。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城南,废弃的七号仓库。”
他吐出第一个地名。
一大妈的身体,猛地一颤。
“死了十二个。”
“伤了三个,为首的那个,叫疤脸狼,两只手都被我踩碎了。”
张西范开始缓缓踱步。
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哒、哒”声,像重锤一样,一下一下,精准地敲击在一大妈的心脏上。
“他们是一个叫‘夜枭’的组织的人。”
“绑架勒索,贩卖人口,杀人越货,每一条,都够枪毙十次。”
一大妈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猜猜。”
张西范停下脚步,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老太太作为主谋,要判几年?”
“你作为从犯,帮她联系杀手,传递消息,又要判几年?”
“一大爷呢?他知情不报,算不算包庇?”
一大妈的瞳孔,因为极度的恐惧而放大,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椅子上。
张西范走到她面前,俯下身,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低语。
“我这个人,喜欢简单一点。”
“现在,我给你一个选择。”
“把你背着老太太,深夜去棺材铺送信的经过,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你可以活。”
“一大爷,也可以安安稳稳地退休。”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愈发冰冷。
“或者,你继续替她扛着。”
“那么,你,还有你那个一心指望你养老的一大爷,就一起去西北的劳改农场,为国家建设,贡献你们的余生。”
“我只给你……十秒钟。”
张西范直起身,静静地看着她。
“十。”
一大妈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九。”
她想到了易中海那张老实巴交的脸,想到了自己凄惨的晚年。
“八。”
防线,在寸寸崩塌。
“我……我说!”
在一大妈彻底崩溃的哭嚎声中,张西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