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的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丁子轩推开公寓门时，玄关的伞桶里插满了五颜六色的雨伞——粉色的是一花的，印着曲奇图案的是二乃的，挂着相机挂件的是四叶的，最胖的那把是五月的。他弯腰换鞋时，听见客厅传来熟悉的喧闹声。
“三玖，你这个战国甲胄和果子太硬了！”五月的声音混着咀嚼声，“还是鲷鱼烧好吃！”
“笨蛋五月，这是武田信玄的骑兵造型，要的就是坚硬感！”二乃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挑剔，“不过抹茶馅的甜度确实没调好，下次我来指导你。”
“哇！三玖姐的狐狸纹章饼干好可爱！”四叶举着相机咔嚓作响，“子轩医生回来肯定会喜欢的！”
丁子轩笑着走进客厅，白大褂的下摆还沾着京都带回的樱花渍。三玖正蹲在茶几旁摆和果子，浅蓝色居家服的袖口沾着抹茶粉，听见他的声音猛地回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你、你回来了。”
“嗯。”他走过去，指尖拂过她发梢的雨珠，“在开茶会？”
“是二乃说要尝尝京都抹茶做的新品。”三玖的手指绞着裙摆，目光落在他白大褂上，“衣服……还没洗吗？”
“想留着当纪念。”丁子轩故意逗她，余光却瞥见二乃抱着手臂站在旁边，嘴角勾着戏谑的笑。
果然，二乃立刻开口：“丁医生这是把三玖的‘盖章’当勋章了？不过说真的，京都的抹茶确实比东京的醇厚，下次进货我要从那家百年茶屋订。”
“我也要去！”四叶举着相机举手，“还要拍抹茶制作过程！”
“带上我带上我！”五月举着半块甲胄和果子，嘴角沾着绿色的馅。
一花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看来我们家要开抹茶产业链了，子轩医生要不要投资？”
三玖被他们说得脸红心跳，拉着丁子轩的袖子往厨房跑：“我去给你拿抹茶苏打水！”丁子轩任由她拽着，穿过嬉闹的姐妹群，掌心被她握得发烫——这混乱又鲜活的场景，比任何医学报告都更让他觉得安心，但是抹茶苏打水是有点苦。
厨房的料理台上摆着七零八落的茶具。三玖往碗里倒抹茶粉时，丁子轩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刚才在害羞什么？”
“谁、谁害羞了！”她的手一抖，抹茶粉洒在白色台面上，像落了场微型的绿雪。丁子轩低头，用指尖沾了点抹茶粉，在她鼻尖上轻轻点了下：“现在像只小花猫了。”
三玖气鼓鼓地转身，手里的茶筅差点戳到他：“丁子轩！”他笑着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呼吸交缠在一起。窗外的雨声敲打着玻璃，厨房的抽油烟机还残留着曲奇的甜香，空气里弥漫着抹茶的微苦和难以言喻的甜。
“丁医生！三玖！你们在厨房干什么呢？”五月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吓得三玖猛地推开丁子轩，撞到身后的料理台，陶瓷碗“啪嗒”掉在地上摔碎了。
“没事吧？”丁子轩慌忙扶住她，看到她的脚踝被碎片划了道小口子，眉头瞬间皱起，“别动，我去拿急救箱。”
“不过是小伤口……”三玖的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横抱起，吓得她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子轩！放我下来！她们会看到的！”
“看到就看到。”丁子轩的语气不容置疑，抱着她走出厨房时，果然对上四姐妹齐刷刷的目光。一花吹了声口哨，二乃翻了个白眼，四叶举着相机疯狂按快门，五月举着和果子一脸茫然：“三玖姐怎么了？”
丁子轩把三玖放在客厅沙发上，转身去拿急救箱。三玖埋在抱枕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耳边却传来二乃的声音：“笨手笨脚的，下次再摔碎东西，就别想碰我的茶具。”话虽刻薄，语气里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心。
丁子轩蹲在她面前处理伤口时，三玖的脚趾蜷缩起来，像只受惊的小鹿。他的动作很轻，棉签沾着碘伏轻轻划过伤口，目光专注得像在做精密手术。“有点疼，忍一下。”他抬头时，鼻尖差点碰到她的膝盖，引得三玖猛地缩回腿。
“啧啧，丁医生真是怜香惜玉。”一花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我们三玖可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宝贝呢。”
三玖的脸更红了，却没有反驳。看着丁子轩认真的侧脸，听着客厅里姐妹们的嬉笑声，感受着脚踝上传来的微凉和他指尖的温热，突然觉得这道小伤口，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深夜的客厅只剩下丁子轩和三玖。五姐妹已经回各自的公寓了，茶几上还留着没吃完的和果子，空气中弥漫着抹茶和雨的气息。电视上正在放战国纪录片，武田信玄的“风林火山”旗在屏幕上猎猎作响。
三玖窝在丁子轩怀里，脚踝上的创可贴印着卡通图案，是四叶特意找出来的。她的手指划过他白大褂上的樱花渍，突然说：“子轩，你说武田信玄打仗的时候，会想家里的人吗？”
“肯定会。”丁子轩揉了揉她的头发，“再厉害的武将，心里也有柔软的地方。”他的指尖拂过她的耳垂，“就像我，手术台上再冷静，看到你受伤也会慌。”
三玖的脸颊发烫，把脸埋进他的胸口：“才没有……”话没说完，就被电视里的旁白打断——“武田信玄曾在书信中写道，吾之铠甲，为守护所爱之人而亮。”
两人同时安静下来。丁子轩低头，看见三玖眼里闪着水光，像落了星子。他突然想起在京都买的那枚白梅戒指，想起温泉私汤里她发烫的耳尖，想起此刻她蜷缩在怀里的模样，心脏像被温水泡过一样，又软又甜。
“三玖，”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等我们毕业，我们……”
“我知道。”三玖抬头，指尖轻轻按在他的唇上，“我等你。”她的目光落在他颈侧，那里还留着淡淡的红印，“到时候，我做个最大的心脏和果子，上面盖满我们的章。”
丁子轩笑了，低头吻住她的唇。电视屏幕的光在两人脸上明明灭灭，映出彼此眼里的温柔。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像在为这个吻伴奏。三玖的手指插进他的头发，感受着他发间的雨香，突然觉得，所谓的幸福，就是有人愿意陪你看深夜的纪录片，愿意为你收起锋芒，愿意把你的伤口当成自己的大事——像武田信玄的铠甲，坚硬的外壳下，藏着最柔软的守护。
清晨的阳光透过雨雾，在料理台上投下淡淡的光。三玖正在烤抹茶吐司，面包机的提示音“叮”地响起时，丁子轩从身后抱住她，白大褂的领口蹭过她的脸颊。
“今天要去医院跟进术后病人。”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晚上可能要晚点。”
“我给你留晚饭。”三玖把吐司抹上抹茶酱，递给他一片，“对了，二乃说中午要带新品和果子去医院探望，让你……别躲着她。”
丁子轩咬了口吐司，抹茶的微苦混着麦香在舌尖漫开：“她终于肯承认我是‘自己人’了？”
“才没有！”三玖的脸颊发烫，“她说……是为了考察市场反馈。”
丁子轩笑了，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带着抹茶味的吻：“那我等着品尝二乃大厨的作品。”他转身拿公文包时，三玖突然踮脚，在他白大褂的口袋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这次换了浅粉色的唇膏，是她新选的“樱花落”色号。
“路上小心。”她的声音细若蚊蚋，转身往厨房跑，却被丁子轩拉住手腕。他低头，在她的戒指上轻轻吻了吻：“等我回来。”
丁子轩走出公寓时，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看着白大褂上那抹浅粉色的吻痕，像看到了三玖红透的耳尖，看到了厨房料理台上的抹茶粉，看到了深夜客厅里依偎的剪影——这些细碎的瞬间，像一颗颗抹茶味的糖，在他心里慢慢融化，甜得恰到好处。
公寓的窗户后，三玖正趴在玻璃上看着他的背影，发间的白梅发饰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客厅里传来二乃的声音：“三玖！快点把和果子装盒！再磨蹭就赶不上探视时间了！”
三玖笑着回头，往客厅跑去。阳光洒在她的浅蓝色裙摆上，像落了片永不凋零的樱花。她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清晨和傍晚，有吵吵闹闹的姐妹，有带着抹茶渍的白大褂，有彼此眼里藏不住的温柔——这些都是属于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印记，在时光里静静发酵，酿成最醇厚的甜。
中午的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丁子轩刚查完房，就看见二乃抱着个精致的食盒站在护士站，一花靠在旁边的墙上玩手机，四叶举着相机对着宣传栏拍照，五月则在偷吃食盒里的和果子。
“丁医生，你的‘市场反馈’来了。”二乃把食盒往他面前一递，语气依旧带着点硬邦邦，“这是用京都抹茶做的新品，给你的病人尝尝。”
丁子轩打开食盒，里面整齐地摆着各种形状的和果子——有心脏瓣膜造型的，有战国甲胄造型的，还有狐狸纹章的，每一个都精致得像艺术品。“很漂亮。”他真心实意地说。
“那是自然。”二乃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过味道怎么样，还要听病人的评价。”
正在这时，三玖抱着个保温桶匆匆跑来，浅蓝色的裙摆沾了点雨水：“我、我来送便当。”她看到丁子轩手里的食盒，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你的‘盖章对象’不行吗？”二乃挑眉，却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让出位置。
丁子轩看着围在身边的五姐妹，看着三玖手里还冒着热气的保温桶，突然觉得医院的消毒水味里，都混进了抹茶的甜香。他伸手，自然地接过三玖手里的保温桶，指尖触到她的，引来她耳尖的红。
“走吧，去看看病人。”他笑着说，率先往病房走去。身后传来姐妹们的嬉笑声，三玖小跑着跟上他，发间的白梅发饰轻轻晃动，像只停在肩头的蝴蝶。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丁子轩看着自己白大褂上那抹浅粉色的吻痕，看着身边叽叽喳喳的五姐妹，看着小跑着跟上他的三玖，突然明白，所谓的幸福，从来都不是孤孤单单的两个人，而是热热闹闹的一群人，是彼此牵挂，彼此守护，把对方的家人当成自己的家人，把对方的梦想当成自己的梦想——像这盒京都抹茶做的和果子，甜得纯粹，暖得安心。
而那些留在白大褂上的印记，留在病房里的笑声，留在彼此心里的温柔，会像永不褪色的邮票，贴在时光的信笺上，寄往每一个有阳光和抹茶香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