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盯着掌心里那枚冰凉刺骨的东汉冰砖，又看看腿边扒拉着她裤脚的小烛阴。奶团子老板的琉璃色龙角在阳光下像两枚半透明的糖果，正随着他摇晃脑袋发出细碎的叮铃声。
\"光浪浪冰淋！\"小烛阴踮着脚去够冰砖，口水滴在沙地上凝成小颗金珠。
精卫扑棱着翅膀催促：\"快点！派对开场舞是嫦娥的《霓裳羽衣曲》，错过就要再等一千年！\"
远处海面突然掀起百米巨浪，浪尖上站着个穿西装的八爪鱼，触手握着扩音器：\"各位贵宾请注意，为配合龙宫主题，本浪即将调整为唐代《春江花月夜》模式——\"
\"停！\"九月把冰砖塞给小烛阴，\"老板，往这里吹气。\"
小奶龙鼓起腮帮子：\"呼——\"
粉色的泡泡飘出来，在冰砖上弹了弹，\"噗\"地炸成团草莓味雾气。精卫的羽毛瞬间染成芭比粉。
\"不是这种气！\"九月抓狂，\"要那种能让时间暂停的！\"
\"早说嘛。\"小烛阴撅嘴深吸口气，龙角发出微光——
整片海洋突然定格。飞溅的浪花凝固成水晶雕塑，八爪鱼dJ的触手僵在半空，连精卫翅膀上滴落的水珠都悬停成珍珠项链。只有小岁啃时间碎片的\"咔嚓\"声格外清晰。
\"搞定！\"小烛阴骄傲地拍手，凝固的浪花\"哗啦\"碎成冰晶。精卫火速抓起最大一块飞走：\"谢啦！下回请你吃周朝的珊瑚糖！\"
危机解除的下一秒，九月就被沙地突然隆起的鼓包绊倒。岁蚀鼯鼠顶着满脑袋沙钻出来，爪子里举着个贝壳扩音器：\"插播快讯！人类店员九月因克扣老板零食，正被全票弹劾！\"
仓鼠代理店长站在机械鹦鹉头顶挥动松子：\"吱！弹劾案第1条：私藏焦糖泡芙原料！\"
九月这才发现，自己摔倒时口袋里滚出个玻璃瓶，金灿灿的焦糖正从瓶口淌出来。沙地触到糖浆的瞬间，竟长出嫩绿的芽，三秒内长成棵挂满怀表的糖霜树。
\"证据确凿！\"岁蚀跳上树梢啃了口表盘，\"嘎嘣脆，秦代风味！\"
小烛阴的竖瞳突然收缩成针尖：\"糖……\"
\"等等老板别吃那个——\"
警告来得太迟。小奶龙已经扑到树上，啊呜咬住最大那块怀表。表盘\"咔嚓\"裂开，喷涌的金沙瞬间将他裹成闪亮的茧。
\"第2次破茧记录启动。\"机械鹦鹉淡定播报，\"本次变异方向：返祖期缩短，预计心智年龄回升至十五岁。\"
金茧应声而裂。少年版烛阴揉着额角坐起来，褪去婴儿肥的脸庞已见棱角，头顶龙角抽长成枝桠状，挂着的絮变成细碎星尘。他低头看看自己过短的恐龙睡衣，又瞥了眼九月，突然打了个响指。
星尘簌簌落下，幻化成墨蓝长衫。少年清清嗓子，声线带着变声期的微哑：\"本月工资扣三枚五铢钱。\"
九月：\"……您恢复得挺彻底啊？\"
烛阴弯腰捡起焦糖瓶，指尖在瓶口一抹：\"82年波尔多酒庄的阳光，加东海鲛人泪熬的焦糖。\"他晃了晃瓶子，糖浆里浮出极光般的幻彩，\"本来要做泡芙夹心的。\"
岁蚀突然尖叫着从糖霜树上滚落：\"表！表在融化！\"
那些由焦糖凝成的怀表正滴滴答答走动起来，树冠上方裂开幽暗的漩涡。混沌的雾气围巾猛地卷住众人：\"时空蛀洞！抓紧！\"
天旋地转。九月再睁眼时，正四仰八叉摔在超市促销堆里。头顶\"鲜果时光\"的霓虹灯管滋滋闪烁，购物车在她手边嗡嗡打转。
\"定位成功。\"机械鹦鹉从货架顶端飞落，\"二十一世纪，普通超市。\"
烛阴正站在冷鲜柜前，盯着速冻饺子包装上的生产日期皱眉：\"2023年……我睡了这么久？\"
\"准确说是幼崽化七小时。\"仓鼠从九月口袋探出头，\"吱！损失清单：西汉五铢钱三枚，东汉冰砖一块，老板威严若干——\"
\"两斤肋排打八折啦！\"促销员的吆喝打断汇报。
烛阴的龙耳突然竖起：\"肋排？\"他瞬移到生鲜区，龙瞳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这个，还有那个。\"指尖划过的地方，排骨自动飞进购物车。
\"妖、妖怪啊！\"促销员手里的扩音器\"哐当\"砸在冻鱼上。
九月赶紧拽走烛阴：\"祖宗！您能用正常方式购物吗？\"
\"麻烦。\"少年撇嘴，却乖乖接过推车。龙角星尘随着动作飘落，在榴莲堆里长出迷你银河系。
危机出现在零食货架。当烛阴发现焦糖味爆米花时，双眼迸发的光芒堪比探照灯。货架上的膨化食品袋集体膨胀，像气球般飘向天花板。
\"时间粒子过载！\"机械鹦鹉紧急迫降在推车里，\"建议投喂真·焦糖泡芙稳定情绪！\"
九月翻遍全身只摸出颗水果糖。烛阴剥开糖纸时，琉璃角发出风铃般的脆响。糖珠落进他掌心，竟生长出晶莹的焦糖树苗。
\"次元级甜食控啊……\"九月扶额，余光瞥见仓鼠正用松子在小本上记账：\"吱！人类店员九月，因未随身携带镇定用甜点，记大过！\"
结账队伍排成长龙。烛阴盯着收银台扫描枪，突然问：\"此物可能扫出前世今生？\"
\"只能扫价格码。\"九月把排骨放上 conveyor belt。
\"无趣。\"少年打了个哈欠，龙角星尘飘进扫码器。
\"嘀！秦代阿房宫瓦当一片，价值三万万贯——\"电子音报出惊悚价格。
收银员是个戴眼罩的酷哥，他面不改色地敲敲机器：\"二郎真君代班，妖物勿闹。\"第三只眼在额间若隐若现。
烛阴挑眉：\"杨戬？你不在灌江口遛狗，来此作甚？\"
\"哮天把月老的红线团当毛球啃了。\"杨戬扫过飘浮的爆米花，\"老规矩，三倍封口费。\"
最后九月用三包狗饼干抵了账。出超市时暮色四合，烛阴站在霓虹灯下，捧着焦糖树苗突然开口：\"七岁那年，我吞了西王母的蟠桃核。\"
九月差点被台阶绊倒：\"……然后？\"
\"被罚给瑶池装声控灯。\"少年指尖轻点树苗，糖枝绽开琉璃花，\"灯要随仙女歌声变色，我搞错咒语，变成随她们体重变色。\"
九月憋笑憋出内伤：\"后来呢？\"
\"挂南天门展览三日。\"烛阴面无表情，\"横幅写‘轻薄仙子者戒’。\"
路灯将两人影子拉长。九月发现他锁骨处的星图里，有粒星子正随着笑声明明灭灭。
回店时卷闸门卡在半空。小岁正卡在门缝里蹬腿：\"救命！朔晦把门锁改了！\"
烛阴叹气，对着门锁吹了口气。铁门瞬间锈蚀成灰，露出店内末日般的景象——
所有钟表疯狂倒转，咖啡杯悬在半空泼出逆流的褐色水珠，仓鼠的记账本上字迹正飞速消失。而始作俑者朔晦，那个穿连帽衫的男孩，正坐在吊灯上啃噬时间线。
\"第十三次员工叛乱。\"机械鹦鹉淡定播报，\"诉求：增加放风时长。\"
烛阴的龙瞳亮起金色符文：\"下来。\"
\"不要！\"朔晦吐出截齿轮，\"除非把《新闻联播》时间还给我！\"
\"你昨天刚吃掉《动物世界》！\"
\"赵忠祥老师的声音比较下饭嘛……\"
九月默默掏出超市买的焦糖酱。当琥珀色的糖浆淋上烤面包时，朔晦像被按了暂停键。
\"新研发的焦糖布丁味时间碎片。\"九月把盘子推向前，\"换《新闻联播》重播权？\"
朔晦瞬间闪现到桌前，连叉子都变出来了：\"成交！\"
趁他大快朵颐，烛阴迅速打了个响指。所有倒转的钟表\"咔嗒\"复位，泼出去的咖啡乖乖流回杯子。
\"危机解除。\"少年老板瘫进沙发，龙角挂着的星尘都暗淡了，\"今日工资……\"
\"知道知道，扣三枚五铢钱。\"九月把热可可塞给他，\"先把这个喝了。\"
烛阴捧着杯子，忽然从袖中摸出块琉璃片：\"此物予你。\"
碎片里封着抹流动的彩光，像把晚霞冻在了冰里。
\"时之泪的结晶。\"他指尖轻点，琉璃中浮出袖珍海市蜃楼，\"带着它，凶兽们能闻到你身上有我的……咳，有店里的味道。\"
窗外突然传来精卫的喊声：\"烛阴！冰雕化了！龙太子说口感像隔夜馄饨汤——\"
烛阴额角暴起青筋：\"杨戬！狗饼干还有剩吗？\"
机械鹦鹉降落在九月肩头：\"温馨提示：您已通过试用期。真实工资是每月三粒记忆糖豆，功能包括但不限于：复习期末考试重点、重播爱豆演唱会、或者……\"它压低声音，\"偷看老板黑历史。\"
仓鼠代理店长跳上她头顶：\"吱！附加福利：本仓鼠的松子优先享用权！\"
九月捏着温热的琉璃片，看烛阴被精卫追着喷水柱，朔晦偷舔焦糖酱盖子，岁蚀在吊灯上啃出个窟窿。星尘从少年龙角簌簌飘落，在满地狼藉中开出细碎的时之花。
她忽然笑起来，冲着鸡飞狗跳的店铺大喊：
\"老板！明天教我做焦糖泡芙吧？\"
烛阴从精卫的水柱攻势中探头，琉璃色瞳孔映着暖黄的灯光：
\"工资里扣学费——三粒糖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