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困兽毒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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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窒息、冰冷的恐惧，如同三头凶兽撕咬着田翠残存的意志。后颈的旧伤疤在重压下灼烧般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肺叶撕裂的痛楚。神经毒素被拮抗剂强行压制的灼痛感，在死亡的威胁下蠢蠢欲动，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血管里攒动。
交出去？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被更深的恨意和绝望碾碎。交出证据，等于交出贺兰敏用命换来的、审判贺兰容华的最后希望！等于让所有枉死的孤儿、被顶替的患者、被当作实验品的牺牲者永远沉冤莫白！
“呃……” 喉咙被压迫，她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手指在冰冷的地板上徒劳地抓挠，指甲翻卷断裂，留下几道暗红的血痕。目光死死盯住近在咫尺、却如同隔着天堑的黑色金属块。那个冰冷的方块，此刻承载着比生命更沉重的意义。
“看来，田律师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处境。” 苏瑾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失去耐心的冰冷。后颈的压力陡然增大！田翠眼前猛地一黑，意识瞬间被扯向黑暗的深渊！肺部如同被抽空的破风箱，再也吸不进一丝空气！
就在这意识即将崩断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暴、都要尖锐的噪音，毫无征兆地在田翠濒临崩溃的脑中炸开！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贯穿她的太阳穴！
剧痛！灭顶的剧痛！
但伴随剧痛而来的，不是黑暗，而是无数混乱、扭曲、带着强烈干扰条纹的画面和信息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流，瞬间冲垮了她意识的堤坝！
通感！在极致的死亡威胁和神经毒素的刺激下，她的能力彻底失控暴走！目标，赫然是紧贴着她、施加致命压力的苏瑾宜！
混乱的光影碎片中，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数据流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进田翠的意识：
【目标：苏瑾宜（代号：画眉）。】
【身份：贺兰容华直属暗线 \/ 清道夫行动组负责人 \/ 普罗米修斯计划第13号实验体（已废弃）。】
【生理状态：肾上腺素过载 \/ 微表情分析：极度兴奋与贪婪。】
【思维焦点：黑色金属块（普罗米修斯核心密钥） \/ 彻底清除田翠（灭口）。】
【随身威胁：后腰枪套 - SIG p226（满弹）\/ 左袖口 - 神经麻痹针（cRx-7衍生型）。】
信息流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窒息和疼痛！田翠“看”到了苏瑾宜后腰枪套里那把冰冷手枪的轮廓，“感觉”到了她袖口那枚比发丝还细、淬着致命神经毒素的针尖！更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是最后一条信息——第13号实验体（已废弃）！苏瑾宜……她竟然也是“普罗米修斯计划”的产物？一个被贺兰容华“废弃”的实验体？！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背叛贺兰敏？为什么会如此疯狂地效忠贺兰容华？！
这个巨大的疑问如同投入油桶的火星，瞬间点燃了田翠混乱意识深处最后一点求生的执念！活下去！弄清楚真相！审判她们！
通感并未停止！在冰冷的数据流之后，更深的、带着强烈情绪波动的记忆碎片，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强行挤入田翠的意识！这一次，视角属于苏瑾宜！
【画面一】
冰冷的白色实验室。幼小的苏瑾宜（约七八岁）被强行按在金属束缚椅上。穿着白大褂的贺兰容华（更年轻，眼神冷漠）亲自拿着一支装着幽蓝液体的注射器，针头闪烁着寒光。幼小的苏瑾宜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哀求：“不要……阿姨……我怕……” 贺兰容华的声音冰冷：“安静。这是进化，是恩赐。” 针头狠狠刺入她纤细的手臂！
【画面二】
昏暗的档案室。少年苏瑾宜（十几岁）脸色苍白，颤抖着翻看一份标着“普罗米修斯计划 - 实验体评估报告”的文件。报告上，她的照片下方，一行刺眼的红字：“13号：神经耐受性低下。适配失败。建议废弃处理。评估人：贺兰容华。” 文件滑落，她死死捂住嘴，眼中是刻骨的绝望和被抛弃的怨恨。
【画面三】
奢华的办公室。成年的苏瑾宜跪在贺兰容华面前，脸上带着卑微的、近乎讨好的笑容，双手捧着一份文件：“夫人，这是贺兰敏少爷近期的所有行程和接触人员分析。请您过目。” 贺兰容华慵懒地靠在椅背，指尖夹着香烟，烟雾缭绕中，她的眼神如同看着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做得不错。记住，你这条命，是我给你的。当好你的‘画眉’，你才有存在的价值。” 苏瑾宜低下头，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被压抑到极致的怨毒和疯狂！
碎片戛然而止！剧痛如潮水退去，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真相！
苏瑾宜！她根本不是什么忠诚的棋子！她是一个被“普罗米修斯计划”制造又被无情抛弃的残次品！她对贺兰容华的“忠诚”，是刻骨的恐惧、被掌控的无奈，以及……深埋心底、扭曲变形的怨恨和复仇渴望！她想要的，从来就不是效忠，而是取代！取代贺兰容华，掌控“普罗米修斯”的力量！而田翠手中的“密钥”，就是她通往权力巅峰的阶梯！
“嗬……嗬……” 后颈的压力似乎因为苏瑾宜瞬间的惊疑（田翠刚才剧烈的抽搐和翻白眼）而稍有松懈！田翠抓住这千分之一秒的机会，如同濒死的鱼猛地挣动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喉咙里挤出沙哑到极致的嘶喊：
“你……也是……实验品！被……她……抛弃的……垃圾！”
这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苏瑾宜心中最黑暗、最不愿被触碰的禁区！
苏瑾宜的身体猛地一僵！碾在田翠后颈的脚力道瞬间失控！那双总是带着虚伪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瞬间爬满了狰狞的血丝和滔天的杀意！面具彻底碎裂！
“你——找死——！！！”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啸！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算计在这一刻被最原始的暴怒彻底撕碎！
她不再想要什么“密钥”！她现在只想让这个窥破她最不堪秘密的女人立刻、彻底地消失！
那只脚猛地抬起，带着千钧之力，朝着田翠毫无防备的后心，狠狠跺下！这一脚若是踩实，足以瞬间震碎她的心脏！
同时，她的左手如同毒蛇吐信，闪电般探向袖口那枚淬毒的神经麻痹针！她要让田翠在心脏爆裂前，再承受一次地狱般的痛苦！
死亡！真正的死亡！近在咫尺！
田翠甚至能感觉到鞋底带起的劲风刮过背脊！她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放大到极限！身体因为毒素和虚弱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有效闪避！
完了！
就在这意识崩断的万分之一秒——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并非来自苏瑾宜！
枪声几乎就在田翠耳边炸开！巨大的声浪震得她耳膜剧痛！
一枚灼热的子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擦着田翠的耳廓飞过，狠狠撞在苏瑾宜那只高高抬起、即将跺下的战术靴的脚踝关节处！
“噗！”
血花混合着碎裂的骨骼和肌肉组织瞬间爆开！
“啊——！！！”
苏瑾宜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嚎！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猛地向后踉跄栽倒！那只被子弹精准命中的左脚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踝骨已被彻底击碎！剧痛让她瞬间失去了平衡，重重摔倒在快艇冰冷的甲板上！
那只即将刺向田翠的毒针，也随着她的摔倒脱手飞出，叮当一声落在几米外。
开枪的，是那个一直钳制着田翠、臂章上有夜枭暗纹的高大男人！他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田翠，手中的SIG p226枪口还在冒着袅袅青烟！他脸上的战术面罩被刚才近距离射击的气浪掀起一角，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侧脸——周景明！
他没死！他一直都在！刚才的顺从和冰冷，全是伪装！
“计划有变，‘画眉’。” 周景明的声音冰冷如铁，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压迫感，枪口稳稳指向甲板上痛苦翻滚、怨毒嘶吼的苏瑾宜。“夫人的‘格式化’很彻底。你这条断了线的风筝，该落地了。”
变故发生得太快！田翠的大脑一片空白，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更深的惊疑瞬间席卷全身！周景明……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周……景明……你……你敢背叛夫人？！” 苏瑾宜捂着血肉模糊的脚踝，脸色因剧痛和暴怒而扭曲变形，眼中是难以置信的疯狂和怨毒。
“背叛？” 周景明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眼神却锐利地扫过甲板上另外几个被这突然变故惊呆、下意识摸向武器的黑衣手下。“我效忠的，从来就不是某个疯子，而是这个计划本身。现在，疯子已经‘离线’，清理冗余，确保‘火种’安全，才是最高优先级。”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宣判，目光最终落在蜷缩在地、奄奄一息的田翠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她身边那个黑色的金属块上。
“‘密钥’必须安全转移。” 周景明的语气不容置疑，“至于她……” 他瞥了一眼地上痛苦挣扎的苏瑾宜，如同看着一堆无用的垃圾，“处理掉。”
“是！” 甲板上另外两名反应过来的黑衣手下立刻应声，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指向了曾经的顶头上司苏瑾宜！显然，他们早已被周景明暗中掌控或收买！
快艇甲板上的局势瞬间逆转！
苏瑾宜成了砧板上的鱼肉！
“不——！周景明！你这个两面三刀的杂种！你以为你赢了？！” 苏瑾宜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嘶吼，眼中爆发出一种玉石俱焚的怨毒光芒！她那只完好的右手，猛地探入自己作战服内侧的口袋！
“阻止她！” 周景明厉喝，枪口瞬间调转！
然而，还是慢了一瞬！
苏瑾宜的手已经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握在她手中的，并非武器，而是一个火柴盒大小、闪烁着红色指示灯的黑色遥控器！
她的拇指，带着一种疯狂到极致的快意和毁灭一切的怨毒，狠狠按下了遥控器中央那个醒目的红色按钮！
“嘀——”
一声短促的电子音！
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
但——
“嗡……嗡……”
一阵极其低沉、却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震动，毫无征兆地从快艇的船体内部传来！紧接着，快艇尾部引擎的轰鸣声瞬间变得狂暴而紊乱！排气口猛地喷出大股浓密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黑烟！
“警报！引擎舱温度异常升高！”
“警报！燃油输送管压力失控！”
“警报！船体结构应力超限！”
快艇自带的简易控制台上，刺眼的红色警报疯狂闪烁！
“她在引擎舱装了炸弹！” 一名黑衣手下失声惊呼，脸色煞白！
“疯子！她想和我们同归于尽！” 周景明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立刻对着通讯器吼道：“引擎失控！准备弃船！重复！准备弃船！”
快艇开始剧烈地左右摇摆，船尾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速度在失控中疯狂提升，如同脱缰的野马在海面上横冲直撞！
“哈哈哈……一起死吧！都给我陪葬！” 苏瑾宜倒在甲板上，捂着流血的脚踝，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脸上是扭曲的快意和彻底的疯狂！
混乱！极致的混乱！
快艇如同醉汉般在海浪中疯狂扭动、加速！冰冷的海水猛烈地拍打着船舷，溅起数米高的浪花！甲板上的人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田翠被这突如其来的失控和剧震狠狠抛起，又重重摔在冰冷的甲板上！本就濒临崩溃的身体如同散架一般，剧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那个黑色的金属块也脱手滑出，在湿滑倾斜的甲板上朝着船舷边缘滚去！
“密钥！” 周景明瞳孔一缩，不顾一切地扑向滚动的金属块！同时对着通讯器大吼：“救生艇！释放救生艇！”
“抓住她！” 另一名手下试图扑向狂笑的苏瑾宜。
然而，失控的快艇猛地一个超过60度的急转！
“啊——！” 那名扑向苏瑾宜的手下和试图控制方向舵的驾驶员同时被巨大的离心力狠狠甩飞出去，惨叫着落入漆黑汹涌的海浪中，瞬间被吞没！
周景明的手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滚向船舷的黑色金属块！但身体也被这剧烈的转向带得失去平衡，重重撞在船舷的护栏上！护栏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而倒在甲板中央的苏瑾宜，在船体急转的巨大惯性下，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尖叫着、翻滚着，朝着田翠的方向狠狠撞了过来！
田翠根本来不及躲闪！
“砰！”
苏瑾宜的身体如同沉重的沙袋，狠狠撞在田翠身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田翠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断了！两人在湿滑的甲板上翻滚着，撞向船舷！
“抓住！” 周景明一手死死抓着船舷护栏稳定身体，一手抱着黑色金属块，朝着田翠和苏瑾宜的方向伸出手！
然而，晚了！
在船体又一次剧烈的颠簸中，田翠和苏瑾宜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量猛地甩起，如同断线的风筝，狠狠撞破了船舷边缘脆弱的护栏！
“咔嚓！”
护栏断裂！
冰冷刺骨的海风瞬间灌满口鼻！失重感猛烈袭来！
“啊——！”
两声短促的尖叫（田翠的惊骇，苏瑾宜的怨毒）混合在一起！
田翠只觉得身体一轻，眼前是翻涌的漆黑海面和破碎的月光，还有苏瑾宜那张在坠落中依旧死死盯着她、带着无尽怨毒和疯狂狞笑的脸！
紧接着——
“噗通！噗通！”
巨大的落水声！冰冷刺骨、如同亿万根钢针的海水瞬间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巨大的冲击力让田翠瞬间窒息！咸腥苦涩的海水疯狂涌入她的口鼻！
她坠海了！和苏瑾宜一起！
冰冷！窒息！黑暗！还有体内那被强行压制的神经毒素，在冰冷海水的刺激和濒死的绝望下，如同苏醒的毒龙，再次疯狂地灼烧着她的神经！
意识在冰冷和剧痛中飞速沉沦。
要死了吗……就这样……结束了吗……
在意识彻底滑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田翠挣扎着睁开刺痛的眼睛。
透过翻涌的、模糊的海水，她看到失控的快艇如同燃烧的火球，在不远处疯狂旋转，船尾喷吐着烈焰和浓烟，正加速冲向远方！隐约能看到周景明站在剧烈摇晃的船头，似乎在朝着她坠落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抱着那个黑色金属块，纵身跳入了海中一艘刚刚释放出来的小型救生艇！
他拿到了密钥！他抛弃了她！
这个认知，比冰冷的海水更刺骨。
而更近的地方，在浑浊的海水中，苏瑾宜那张因剧痛和怨毒而扭曲的脸正死死盯着她！苏瑾宜的脚踝还在流血，染红了周围的海水，但她仅存的那只完好的手，正如同索命的鬼爪，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不顾一切地朝着田翠的脖子抓来！
她的嘴唇在海水里无声地开合，口型清晰而怨毒：
“一起……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