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强忍着心中怨气,从发间拔下支红宝石发簪,挤出抹笑塞进沈疏微手里,“殿下教训的对,臣妇只想着成就一桩好姻缘,倒是忘了儿女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
“这支簪子是前番西域商人带来的,是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费重金购置的,算是伯母今日打搅你的赔罪礼。”
事到如今,李夫人还不忘给自己找脸。沈疏微笑容淡淡接过那支簪子,也给了李夫人台阶下,“夫人的心意疏微收下了,也请夫人回府后与李公子说清楚,疏微对他并无情意,不必再来纠缠我。”
李夫人的脸险些又垮了,但荣阳长公主就坐在上首看着自己,她强撑着笑容,“我回去会和玦儿说清楚的,我和玦儿也是被有心之人唆使了。”
说这话时,李夫人狠狠剜了脸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靖宁侯。
赔罪的礼物送了,李夫人匆匆忙忙垂着脸离去。
靖宁侯这个蠢货,今日真是让她颜面尽失。再想到还在家中满心期待自己把沈疏微带回去做妾的小儿子,李夫人忍不住连他也气上了。
要她说沈疏微也没骂错什么,家中四个子弟,虽然都不争气,但至少前面三个都还有正经事可干。
李玦呢!整日在家游手好闲,先前为他说的太仆寺不肯去,嫌累,在家招猫逗狗的,还舔在一个解除婚约的前未婚妻后头,害的她这个当母亲的被人一顿呛声。
李夫人走后,靖宁侯也想作势告退,荣阳长公主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他离开。
她可是知道靖宁侯攀附上了三皇子,没少打着他旗号吆五喝六的。她看柔嫔母子三个都不顺眼,靖宁侯这会正好撞上来。
“靖宁侯是聋了?未曾听见本宫先头的话?”荣阳长公主意味深长瞧着他,“带着人在沈家耍够威风就想走?”
靖宁侯听着荣阳长公主的质问,眉心拧起来,他原本心底就对荣阳长公主不满。一介妇人,嫁了人后就该老老实实在后宅操持内务,整日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样,现在竟还教训上他了。
靖宁侯心底虽是这样想,但面上没敢表现出来,绷着脸道:“殿下此言差矣,本侯好歹也是沈疏微从前的父亲,儒家三纲五常,做父亲的教训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
“本侯向沈疏微赔罪,她也不怕折寿。”
靖宁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礼,腰杆也挺直了。
长公主就是一介女流,哪里懂什么三纲五常,要他像沈疏微认错,真是倒反天罡。
荣阳长公主看出他脸上的傲气,按下想出声的沈疏微,玩味冷笑,“连皇兄都不敢对本宫说三道四,靖宁侯倒还在本宫面前训上话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来人,替本宫给皇兄去封口信,靖宁侯目无法纪,带人强闯沈家不说,还敢训斥本宫不懂伦理纲常。”
“本宫倒要问问皇兄,靖宁侯背后到底是谁在给他撑腰,好大的底气!”
荣阳长公主“砰”地拍上桌子。
靖宁侯心底一慌,但更多的是为自己愤懑不平,觉得荣阳长公主小题大做。
他咬了咬牙,正要抛下脸面开口为自己求情,荣阳长公主带来的人蜂拥而上,将他押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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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衡是第一个发现家里出事的人,有个恩师家中出事,他不得不赶去,操持半日后归家发现自家府门前站了不少面容肃杀的侍卫,沈疏微正陪着荣阳长公主登上马车。
沈衡愣了一下,连忙上前见礼。
荣阳长公主原要回去,这会看到沈衡上前见礼,打起帘子说了几句话方才离开。当着那些看热闹的街坊邻居的面,算是给足了沈家脸面。
沈璋亦是这会回来,身边还跟着沈知漾,二人瞧见荣阳长公主车架浩浩荡荡离去,连忙退避一旁。
待荣阳长公主的车架走远后,两个人方才快步来到沈疏微和沈衡身边。
“可是荣阳长公主送圣旨来了?”沈璋在殿前受赏,这会身上还穿着簇新朝服,嘴角平直仍不掩面上喜色。
沈疏微点了点头,她不欲提起靖宁侯和李家的破事给几人添堵,免得几人心底自责没在府上护住自己。
“二哥怎么和阿漾一起回来了?”沈疏微问道。
沈璋眸色有些慌乱,正要伸手去捂沈知漾的嘴。不想沈知漾快他一步,眉开眼笑道:“二哥约见了阮三姑娘,一个人不好意思去,这才把我带上呢——唔唔唔!”
阮三姑娘,那不就是阮静棠吗?沈疏微神情微妙扫过沈璋。
后者脸颊有些红,磨着牙道:“下回再缠着我给你买糕点零嘴,可是没有了。”
沈知漾杏眸瞪圆了,唔唔叫的更剧烈了。
沈璋没没好气松开手,对上沈疏微和沈衡二人探究的目光,不自在地解释道:“她昨日撞上我,非缠着我给她做和阿漾一模一样的秋千。”
“原想早上登门解释的,但在御前耽搁了,又不好一人上门,便带上了阿漾。”
阮静棠仗着家人宠爱耍小孩子心性,要外男登门可以,但他却不能真的不失礼数,真往人家姑娘院里去。
想到阮静棠被自己拒绝并没有生气,只是睁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板一眼问自己,要如何才肯给她扎那个秋千架,是要和她大哥娶嫂子一样把他娶进门吗?
沈璋难得被人噎住,警告地瞥了眼沈知漾,当时她可是在旁边笑的直咳嗽。
沈知漾接收到二哥的警告,心虚地慢吞吞挪着步子像小乌龟一样往沈疏微身边挪。
但等她快挪到沈疏微身后时,沈璋长臂一身,把人拎鸡仔似的拎回来,皮笑肉不笑盯着她。
沈知漾焉巴地耷拉下脑袋,看了二哥笑话,她可被二哥记仇上了。
沈疏微在兄妹两个身上来回看了一圈,轻笑了声,岔开话题道:“今日在朝堂上可还有发生其他事?”
就昨日太子往圈套里钻的场面,沈疏微不信今日早朝没人对他发难。
见沈疏微问起这个,沈璋脸色严肃了些,招呼着所有人进了里间屋子。
待将门关严实了,沈璋又喝了口茶水,方才说道:“今日早朝二皇子和他外家文国公突然跳出来,参了太子一本,说他中饱私囊,贪墨了赈灾银子,引得流民暴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