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疏微瞥了眼那封帖子,封皮朴实无华,却带着股异香。
她来了点兴趣,正要拆开就听沈璋说道:“是景王幼子,越公子的接风宴拜帖。”
沈疏微挑了下眉,打开帖子,更是扑鼻异香,纸张上亦是一圈圈奇异图纹相互交叠。
倒是新鲜。
沈璋在旁边坐下,拨弄手边成沓的帖子,啧声道:“要是一般王爷儿子还没他这个待遇,也是他运气不好,眼见都快入京了,结果驿站起了大火。”
沈疏微侧目看他。
“那火来的突然,景王的棺椁还停放在驿站里,底下人都来不及抢救,只救出了赵越。”
“陛下心存愧疚,觉得对不起景王和这个儿子,这才特命人大操大办接风宴,也当是给他压惊了。”
沈疏微神情有些微妙,在沈璋旁边坐下,“那景王的后事呢?陛下打算如何操办?”
连人带棺材都烧干净了,这下子好了,死后还有一大劫。
沈璋挑了个桃子削皮,头也不抬,“整个驿站都烧成灰了,礼部那边还能如何操持,只能找赵越要了几件景王身前衣物装在空棺里下葬。”
这也是他受封骠骑将军后来路广了,才听到的小道消息。
这会洛京上下连带凉州那都瞒的严严实实呢,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眼下抬进皇陵下葬的棺材是空的,只怕连身在洛京的景王世子赵韫都不知道。
沈璋把削好的桃子递给沈疏微,就着帕子擦干净手,“这次宴会你想去就去,二哥不会像上回太子府赏花宴一样强求你参加了。”
加官进爵,沈璋底气都足了,腰杆也硬了。
他还记得沈疏微上回在太子府被人欺负一事,拿起另一个桃子,没削皮,恶狠狠咬了一口,“这次谁敢在你面前大放厥词,你只管把人记下来,我事后找她们算账。”
沈疏微被逗笑了,闷笑两声收下这封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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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一晃就到了赵越的接风宴,陛下看重,特拨了京郊的一座温泉行宫给他操办,尚在洛京的皇亲国戚几乎都到场了。
这样大的场面惹的赴宴的不少人议论纷纷,怀疑陛下是不是想改立世子,让赵越承爵了。
沈疏微是和王佩兰一同到场的,二人有说有笑地入座,倒是引的旁人争相侧目。
这沈家可真是不得了,这才多久功夫,从卷进贪墨案要抄家流放的罪臣一家一跃成了洛京新贵,这交好的人又是荣阳长公主又是兵部尚书夫人的。
不少人眼观鼻子耳观心,借着赏景的由头和沈疏微攀谈拉近关系。
沈疏微从始至终眉眼带笑,游刃有余地与众人交谈。
一个坐在角落身着宝蓝色对襟袄子的妇人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沈疏微,几次张了张嘴,起身想过去,但都又坐了回去。
她伸手抚上鬓边有些陈旧的珠花,眸底闪过一丝难堪。
她们一家刚从外地回京,她那儿子也在此次秋闱名列,她此番赴宴是想挑个儿媳。
刘秋月盯着浅笑盈盈和各个妇人打交道的沈疏微,心中是越看越满意。
虽说沈家是后起之秀,家底到底单薄了些,不如洛京其他的世家大族。但沈家和这些有头有脸的人交往,嫁进来后对她儿子前程助益良多。
不过看到沈疏微那张过分明艳动人的脸,刘秋月还是不满皱了下眉,就是这张脸太过出挑了,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安分待在家里照顾她儿子。
都说娶妻娶贤,她儿子在地方府学可是魁首,学问是一等一的好,日后前程远大着呢,得找个贤惠顾家的才行。
刘秋月望着沈疏微正犹豫,忽然耳尖听到旁边人小声议论沈疏微从前是侯府出来的,在侯府养了十几年不说,那府上银子可都是她赚来的,还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刘秋月一听,顿时心动了,她们一家外放地方清贫,这么多年也没攒下多少家底,这要是能娶个会生钱的媳妇回去,可帮了大忙了。
刘秋月心动就行动,当即攥着帕子挤开身前的人,笑的一脸褶子去握沈疏微的手,“哎呦,你就是疏微吧,我这些日子可没少听人说起你的事。”
“今日一见可真是出挑。”
刘秋月一面说话,一面低头扫视沈疏微腰臀,这腰还是太细了些,还有这屁股看着也不像能给他们孙家生孙子的。
刘秋月心底有些嫌弃,打定主意待人进门后得给她寻个方子好好调理调理。
沈疏微猝不及防被人握住手,想抽还没抽出来,再加上这个人放肆打量的目光,像是把自己当作一件货物审视,她脸上的笑容随之淡下来。
“敢问夫人是?”
刘秋月喜笑颜开地在沈疏微身边坐下,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她未来婆婆了,浑然不觉旁边人异样目光。
“我郎君是绵州长史,那可是正五品官!”刘秋月笑着介绍,“还有我那儿,学问在地方上又是一等一的出挑,十九岁就考中了举人……”
刘秋月絮絮叨叨夸着自己儿子,沈疏微垂下眸子抽出自己手。
再听不懂她的来意,她也白活了。
这是相中了自己,来给自己介绍起儿子来了。
“夫人还是喝口茶歇一歇吧。”沈疏微出声打断她。
刘秋月的话戛然而止,微微皱眉,看着沈疏微岿然不动就这么端坐在那,心底不禁腹诽,这在侯府养了这么多年也没懂多少规矩,也不知道把茶给她奉上。
还不如她娘家侄女听话,只可惜那侄女身份太低了些,配不上她儿子。
刘秋月心思一下子飘远了,沈疏微见她没出声就这么盯着自己,起身就要告辞。
她对她那学富满车,满肚子学问的儿子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不想听她念什么她儿子这么些年辛苦求学路。
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回家给大哥煲个鸡汤。
眼见沈疏微要走,刘秋月连忙回过神,伸手急急忙忙就拉住她,话里带着点责备,“我这还没说完呢,你怎么就走了呢。”
沈疏微见自己手腕被她攥的发疼,皱眉,难得冷声道:“夫人,还请松手,您捏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