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气氛异常凝重，仿佛能让人窒息一般。叶飞雪满脸怒容，气得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而坐在她旁边的王芳却显得异常淡定，似乎对这氛围毫不在意。
“妈妈，你为什么总是揪住这件事不放呢？”叶飞雪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烦躁，猛地灌下一大口茶水，希望能借此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她原本精心做好了一系列的准备，可现在却被妈妈突如其来的到来给全盘打乱，这让她感到十分懊恼。
“哼，我要是不经常提醒你，你恐怕早就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王芳没好气地回应道，手中的筷子悠然地夹着菜，然后将一块牛肉放在了叶飞雪的碗里。
叶飞雪心中的不满愈发强烈，她“砰”地一声放下水杯，冷哼一声道，“那只是权宜之计而已，好不好？”
她本来就打算在今天把事情告诉慕容瑶，结果呢，真的是措手不及。
“哦？是吗？那你为什么不留下她一起吃饭，然后当面把事情说清楚呢？”王芳不紧不慢地反驳道，语气中带着些许质问的意味。
“让你说？”叶飞雪当然不会同意，让她妈妈说的话，这件事将会往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妈妈，您不知道您那张嘴吗？还要多伤人？还有，我手里的定位不能关了吗？多少年了？”
“不可能。”王芳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又继续夹菜，“我在说联姻的事情，你不要扯到其他事情上面。来，吃饭。”
慕容瑶举着的手指悬在半空，耳边是持续不断的嗡鸣声，仿佛有人在她头顶浇下一桶冰水，她僵在原地。头顶上的灯光突然变得刺眼，墙上的水墨画在视线里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原来如此，一切违和都有了解释。
“我不要，”叶飞雪吃掉碗里的肉，狠狠嚼着肉，仿佛要把不平都嚼碎，“这是假的。”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真假不重要。”王芳戳破她的天真。
“妈妈！”叶飞雪见母亲冷酷的样子，声音陡然提高，“我是不可能这么做的，我不愿意。还有，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暗搓搓地搞些什么？“
“你在说什么？我能搞什么。”王芳翻了个白眼，并不承认。
“不然呢？为什么安排给我的房子是在萧莫的楼下？”叶飞雪坚定地说道，“我不是傻子，有脑子，是，我们是答应了条件才能回来，但我是你女儿啊，就这么不顾及我的意愿吗？”
“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王芳没有被戳破的恼怒，啪地将筷子拍在桌上，厉声打断，“是你必须得这样做，明白吗？”餐桌上瓷器碰撞的声音清脆刺耳，“这是萧氏和叶氏最关键的时刻，难道你想你妈妈和你萧叔叔的努力全部白费吗？”
“那也不用联姻吧。”叶飞雪的声音弱了下去，“什么年代了。”
“管用就行，还有，都这个时候了，”王芳的冷笑像刀子般锋利，仿佛能在人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她面无表情地拿起筷子，继续说道，“是回国前说得不够清楚？”
慕容瑶站在门口，双腿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几乎无法挪动。她的脑子乱作一团，各种思绪在脑海中交织缠绕，太阳穴也随着心跳的节奏一跳一跳地疼。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垂下来，无力地耷拉在身体两侧。
慕容瑶想要打断王芳和叶飞雪的对话，可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完全不听使唤，只能像个木头人一样呆立在原地。
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萧莫看她的眼神，那些温柔的、宠溺的、深情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利剑，刺痛着她的心。她想起和他相处的每一个瞬间，那些甜蜜的、温馨的、难忘的时刻，如今都成了折磨她的利刃。
还有他掌心的温度，那是她曾经无比贪恋的温暖，此刻却让她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冒起。
慕容瑶的胃里突然翻涌起一阵强烈的难受。
“可是……妈妈，我做不到……”叶飞雪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她似乎在努力克制着内心的不安。
“飞雪，”王芳的语气突然变得危险起来，她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刀一样寒冷，“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承诺的事情现在是要反悔吗？”
“我没有……”叶飞雪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语气也渐渐软下来，哀求道，“妈妈，给我们点时间，我们还有其他办法，还有，萧莫和瑶瑶姐……”
“没时间了！”王芳的声音突然提高八度，仿佛要冲破屋顶一般，其中夹杂着些许的不耐烦。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叶飞雪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剑，斩断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充满了幻想和不切实际。”王芳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无奈，“但现实情况就是如此，我们不能按照你们的意愿去行事。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你却总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从来都不放在心上。”
窗外的雷声越来越近，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紧接着，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了慕容瑶那原本就苍白如纸的面庞。她的脸色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更加惨白，毫无血色，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慕容瑶的指甲紧紧地陷入掌心，却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她的内心已经被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所占据，这种情绪像一团迷雾，让她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也无法挣脱。
“还有，”王芳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蛊惑，让人不禁心生警惕，“你不是一直都不希望小瑶和萧莫有太多的牵扯吗？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留下她呢？如果你不方便跟她解释，我可以。”
叶飞雪沉默了许久，终于再次开口，然而她的声音中却明显带着一丝挣扎，“可是……我觉得萧莫是真的在意她、爱她啊。妈，你看，他在国外的时候就像着了魔一样，还有最近他一直缠着瑶瑶姐的样子，你看，那个帖子，那个帖子里写的那些感情，绝对不可能是假的。”
“哎……”王芳长长地叹息一声，心中好似有着无尽的忧愁和无奈。她缓缓地放下手中的筷子，动作显得有些沉重。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女儿，那眼神中似乎蕴含着许多难以言喻的情感。
沉默片刻后，王芳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怜悯起来，“我们这样的家庭，爱情并不是最重要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叶飞雪的心上。
叶飞雪有些惊愕地看着母亲，她急忙反驳道，“那也不代表我们就不能拥有爱情啊！”
王芳微微皱眉，摇了摇头，语气依然坚定，“当然可以有，但我们都会在心里权衡，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合适的，什么是最重要的。”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你别小看你小瑶姐，她看得很清楚。”
“看清楚什么？”叶飞雪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紧张地追问道，“妈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箫莫吗？”
“那你怎么确定他不是演的？”王芳轻飘飘地扔出这句话，就像一颗炸弹一样，在空气中炸响。她的语气熟稔而随意，仿佛这个问题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小子从小就有成算，跟他爸简直一模一样。”王芳继续说道，似乎对自己的判断非常有信心。
叶飞雪立刻说道，“我分得清，我又不瞎！”
她的声音有些激动，显然对母亲的质疑感到不满。毕竟，她和萧莫是青梅竹马，对他的性格再了解不过了。
“他是有很多谋算，但在瑶瑶姐这件事情上，我不得不承认他……”叶飞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芳的笑声打断了。
那笑声清脆而响亮，在房间里回荡着。她的笑声中似乎带着一丝嘲讽，让叶飞雪有些不舒服。
笑声过后，王芳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变得认真起来。她看着女儿，缓缓地说道：“乖女儿啊，你虽然比过去成熟了许多，也坚强了很多，但论心机和谋划，你真的比不上萧莫那小子。”
王芳的目光落在叶飞雪身上，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她发现女儿的脸色有些变化，似乎对她的话有些触动。
“不过你放心，你妈我会保护你的。”王芳最后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慈爱和关切。
她停顿一会儿，像是喝了茶又像是故意留点反应时间。
“他追瑶瑶的起因你又不是不知道，”王芳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每一个字都能穿透人的灵魂，“你在住院的时候，听说瑶瑶救了你，就对她起了兴趣。他觉得可以利用和小瑶发展出来的感情，来打败他那个顽固的父亲。”
王芳缓缓地摊开双手，似乎在展示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语气中又带着些无奈，仿佛早就看透这一切，“大家都看到结果了。”
现在回想起来，王芳都不禁感叹萧磊的教子有方。虽然箫莫有些叛逆，不太受控制，但他确实是跟萧磊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儿子。只是还欠缺一些历练，不过假以时日，他肯定会超越他的父亲。
“萧叔叔太可怕了，”叶飞雪不禁打了个寒颤，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情景，“他竟然能反利用回去。”那时的她还太年轻，根本没有反抗的力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箫莫被当成诱饵，成为萧氏肃清一部分股东的工具。
“妈妈，你也很厉害啊。”叶飞雪抬眸看着王芳，眼中流露出敬佩之情。
“不厉害点，叶氏能安稳到现在吗？”王芳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苦口婆心地说道，“在我们这个，充满尔虞我诈的世界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她的神情和语气都缓和下来，饱含爱意地看着女儿，认真说道，“我也不指望你能长成箫莫那样，但希望你能更清醒一些。你哥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叶家迟早是要你来接手的。”
王芳倾身向前，继续说道，“对于我们这样的家族来说，合作是唯一且根本的方法，而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联姻。”
叶飞雪沉默着，没有说话，她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王芳拿起茶水杯，浅浅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继续说道，“爱情，其实并不重要。你和箫莫都不用住在一起，只是做戏而已。只要能达到资源整合的目的就足够了，他甚至可以去追求小瑶，而你将来如果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也完全可以啊……”
“妈妈！”叶飞雪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王芳的话，她的内心实在无法接受这样“难听”却又无比现实的话语。
“我知道，你一直和小瑶那丫头是好姐妹，这一点妈妈也觉得很好，而且妈妈从来没有阻拦过你们之间的友谊。”王芳的话有些循循善诱的意思。
“她那么勇敢和鲜活，又救过你，但是正因为她好，是不是就不要把她牵扯进来，”王芳的目光无意间瞥向门口，又收回，“箫莫的心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这样的纠缠，对于她来说真的好么？”
叶飞雪望着母亲的双眼，她想找到反驳的点，又突然觉得很无力。
王芳趁热打铁，“你看他当初就能利用手里的资源，安排小瑶转学到你们那所重点中学，转到他在的那个班……”
一声炸雷在天空响起，随后雨点终于落下，扬起一阵水汽。
慕容瑶浑身一颤，无数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和箫莫第一见面，和他学生时代的时光，箫莫第一次约她去看电影，萧莫在篮球场边等她下课，萧莫在修学活动上偷偷牵她的手……这些画面在脑海中闪回，每一帧都镀上了怀疑的色彩。
“提起这事就来气，”叶飞雪啪地摔掉筷子，愤愤不平的声音传来，“当初我转学晚一步，瑶瑶姐就跟他当同桌了。要不是我缠着瑶瑶姐，还不知道箫莫多早就……”
“所以啊，”王芳似乎夹了口菜，声音含糊，“当年你那点心思都在跟我对抗上。”
“萧莫那家伙就是配不上瑶瑶姐。”叶飞雪咬牙切齿地说，“可恶！什么都能用来算计。”
“这不就正好，”王芳的声音带着胜利的愉悦，蛊惑成功，“靠联姻这事，还能斩断他俩的感情。”
一阵沉默后，叶飞雪的声音弱不可闻，“能不能别啊，瑶瑶姐……她是真心的，妈妈，给我们点时间，别用这种方式……”
叶飞雪似乎在犹豫，“我真的不想瑶瑶姐再受伤，瞒着她联姻的事本来就已经很不对了，还有，又不是非要联姻……”
“你俩想靠回国这段时间解决掉内部麻烦，联姻自然就作废了？对不对，”王芳淡定地戳破他们的计划，“想法很好，但是事情不会围绕着你俩的想法转，已经到这一步了，要接受。”
“可是……”
“哎，”王芳的语气突然变得语重心长，“女孩子总是在感情上吃亏，所以我才说女人啊，靠得住的只有自己和钱。”
“妈，你又来了。”叶飞雪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你当年给我安排的路呢？”
“谁让你那会儿傻傻的，”王芳冷笑一声，“我不安排好，你到时候不知道被哪里跳出来的穷小子骗完感情再骗完家产。”
叶飞雪的声音陡然提高，“妈妈，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爽呢！”
“难道不是实话？你那会儿有脑子这个东西？”
慕容瑶终于吐出憋在胸口的气，发花的眼前也有了焦距，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痛，也是这持续不断的痛让她清醒过来。她松开手，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指痕，差点掐破皮。
她机械地抬起手，敲响了房门。
里面的争吵声戛然而止，见门没有被推开。
“进来。”叶飞雪扬声道。
慕容瑶咬紧牙关，拉开门，走了进去。
看到来人是慕容瑶，叶飞雪瞪大了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站起来，筷子被她扔在桌上，发出啪地一声。
“瑶瑶姐！”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人已经冲到慕容瑶的面前，紧紧地抓住她的双臂，“你都……听见了？那个我不是要瞒着你，对不起，对不起，我今天是准备告诉你的……”
王芳从容地放下筷子，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眼眸漆黑，深不见底，她平静地说，“小瑶，这事……”
慕容瑶发懵的大脑已经清醒过来，她直勾勾地盯着王芳，像是要把她看透，突然勾起一个惨烈的笑，任谁看了都觉得汗毛竖起来。
“飞雪，你的车钥匙忘在我这里了。”慕容瑶收回目光，打断叶飞雪的道歉，声音平静得可怕。她的手指死死捏着钥匙，关节泛白。
叶飞雪慌乱地摇着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来解释，但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姐姐，对不起，我没打算瞒你的，但是我……我想我们能……”
慕容瑶的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那笑容却显得如此僵硬和苦涩。她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叶飞雪的手背，似乎想要用这个动作来安慰她，又或者是想要给自己一些力量。
她的眼眶已经通红，但却倔强地咬着牙齿，不让眼泪流下来。她的声音也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她破碎的心中挤出来的。
“姐姐，我……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叶飞雪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声音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慕容瑶的微笑变得更加勉强，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知道，飞雪，我都知道。”
然而，她的心底却像是被挖空了一个大洞，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让她觉得呼吸都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安全感。
渐渐的，自己的身体变得异常沉重，仿佛所有的力量都在一瞬间被抽走了。
她固执地举着钥匙，直到叶飞雪终于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将钥匙接了过去。
这副模样的慕容瑶让叶飞雪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心中的愧疚和自责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慕容瑶，但慕容瑶却对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给我点时间，飞雪，给我点时间……”慕容瑶的声音哽咽着，“什么都别说了，我都明白……”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没关系，我……我没有怪你……”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到王芳身上，声音划过喉咙，生疼，“阿姨，”两人目光交汇，专注有力量，她缓缓地开口，“你们有什么计划别在意我，我先走了。”
慕容瑶用力地拨开叶飞雪的手臂，仿佛那是一道束缚她自由的枷锁。她毅然决然地转身，毫不犹豫地迈入那漆黑的雨夜之中。
雨点如豆般大小，密集地砸落下来，无情地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外套。冬日的雨寒冷刺骨，透过缝隙直透骨髓，但这冰冷的雨水却无法浇灭她心中那如火焰般熊熊燃烧的复杂情绪。
愤怒在她心中翻涌，她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被如此算计，是他们豪门游戏的一环还是工具，这种被背叛的感觉让她心痛难忍。
难怪时不时会有联姻的传言出现……
雨水和泪水交织在一起，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慕容瑶已经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的脚步踉跄，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茫然地走着，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
森林公园的路灯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原本明亮的光晕此刻也变得黯淡无光，就如同她此刻那已经支离破碎的信任。
房间里的叶飞雪早已破碎，她连连后退几步，直到膝窝抵在椅子上，身体才像失去支撑一般瘫软地坐了下去。她抓起自己的手机，滑到箫莫的号码打过去，然而他并没有接，她把手机扔到桌上，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肆虐。
王芳见状，连忙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叶飞雪的背，给她一些安慰。
然后，她拿起自己的包，从里面掏出手机，熟练地滑动屏幕，找到萧磊的号码，毫不犹豫地拨打了过去。
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背景音里传来的是悠扬的古典音乐和众人寒暄谈笑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
“慕容瑶知道了，”王芳站了起来，抱着手臂，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雨帘出神，池塘水波不断，灯笼昏黄的灯光摇曳着，“她同意了。”
萧磊拿着手机，对着宴会里的人挂着的官方笑容，听到这话，笑容消失不见，眼睛微眯，他转过头，看了眼被人群包围，挂着同款笑容和人侃侃而谈的儿子，最终说道，“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把手机递给一旁候着的助理，端着酒杯重新回到萧莫身边。
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芒将萧莫的影子投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他举着香槟，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笑容不变，但眼神里很是不满，被父亲临时叫过来，整个人都写着不爽两个字。
慕容瑶沿着山路一路往下走，她最终掏出包里的雨伞撑开，但是山上的风太大了，雨水时不时扑面而来，裤脚已经湿透了，脚趾头冰冷，鞋尖湿漉漉地难受，但这都比不上心痛。
她的心底那个大洞没有补上的意思，依然漏着风。
她就这样一直走着，完全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道路一路向下延伸，她的脚步也随着地势的下降而变得越来越沉重。终于，她走到了山脚的主路上，此时她的脚趾头已经疼得难以忍受，仿佛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样。
街道两旁的路灯在雨幕的笼罩下，变成了模糊的光晕，给整个街道带来了一种朦胧的氛围。一辆辆汽车疾驰而过，只留下一道道光影，转瞬即逝。慕容瑶站在路边，看着这些车辆，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孤独和无助的感觉。
过去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她想起了和萧莫第一次见面的情景，那个记忆中的少年，笑容灿烂地对她说：“很高兴认识你。”
然而现在回想起来，这不过是一句精心设计的台词罢了。
手机在她的口袋里不停地震动着，屏幕上“萧莫”的名字闪烁了几下，最终因为电量耗尽而熄灭了。慕容瑶茫然地站在十字路口附近的公交站台下，手中的雨伞无力地垂在身旁。她的手冰冷而颤抖着，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她缓缓地收起雨伞，将它随意地扔在旁边，然后像失去了灵魂一样，坐在了公交站台的长凳上。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流淌下来，滴落在脖颈处，带来了一阵刺骨的寒意。一阵风吹过，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此时的雨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大了，但那层淡淡的雨雾依然笼罩着，显得世界都有些虚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慕容瑶觉得自己的胃也开始隐隐作痛起来，这种疼痛让她更加感到无助和凄凉。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如同幽灵一般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王芳那张精致而又冷漠的侧脸。
“上车吧，我送你。”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今天吃了什么。
然而，慕容瑶并没有回应，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破碎和冰冷。
王芳见状，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对翡翠耳坠在车内的灯光下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你这样又是何必呢？我以前就跟你说过，箫莫这孩子，”她的语气很是叹息，还有些无奈和惋惜，“你也看到了，他可不是什么纯情少年。他父亲的那些手段，他可是学得十成十啊。”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慕容瑶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王芳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因为我女儿傻啊，她宁可自己扛着所有的痛苦，也不愿意伤害你。”说着，王芳从车内递出一把长柄黑伞，“商场如战场，感情不过是最昂贵的筹码，同时也是最便宜的商品罢了。”
慕容瑶并没有接伞，任由司机下车将它放在自己的身边。
“呵呵……”一阵轻笑从慕容瑶口中发出，这笑声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
寒冷给她那快要炸裂的大脑降了温，让她的思维逐渐清晰起来。
过去飞雪被绑架，后来她身上一直有定位，什么贵重物品需要本人转交，若非真有车钥匙，经理也会按王芳的要求找其他借口带自己过去……
“不对。”
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实在是太过荒谬，以至于让人忍不住发笑。于是，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在这空无一人的雨夜里回荡，听起来异常诡异。
慕容瑶缓缓抬起头，目光如寒星般冰冷，直直地盯着前方。
她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一丝嘲讽，“王阿姨，你故意安排让我听到这些话——难道是因为萧叶两家的合作效果并没有达到你的预期吗？”
王芳的眉头微微一皱，那原本完美的假面终于有些挂不住了。然而，她很快恢复了镇定，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这笑容与之前的虚假不同，此刻的她显得格外真实，眼角的皱纹也随之舒展开来。
“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聪明，”王芳的话音一转，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劳斯莱斯的车窗升起，无声地滑入车道。慕容瑶坐在原地没动，她突然觉得好累。公交站台的铁质长凳沁着刺骨的凉意，雨水在广告灯箱上蜿蜒成泪痕般的轨迹。
远处传来公交车的引擎声，划破雨夜的寂静。慕容瑶站起身，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很重，她拿起身旁的黑伞，伞柄是劳斯莱斯的双R标志，冰冷又刺眼，她突然明白，这场雨不仅淋湿了她的衣服，也浇醒了她沉溺多年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