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盯着那支朝自己疾射而来的弩箭,瞳孔猛地一缩——太快了!
他甚至没来得及拧过身子,就见箭头已到了眼前。
下一瞬,弩箭擦着他耳廓向后疾飞而去。
只听“噗嗤”一响,张景回头望去,只见身后那为首的刺客被弩箭穿胸而过,直挺挺栽倒在地。
紧接着,张景便看前方的黑暗里骤然迸发出密密麻麻的弩箭,却都只擦着他身侧飞过,连衣角都未沾到,就尽数朝着他身后攒射而去。
对方是来救自己的!
随着这个念头在张景脑海里浮现,他心中顿时大定。
“只是……会是谁呢?”
心中石头落地的同时,张景也开始思索起对方的身份:“莫非是二公主的人?”
但还未等他从中看出些端倪,就听到一声大喝,随即就是数十道火光腾地窜起,把周遭照了个透亮。
只见前方暗处里,骤然冒出十几个身披铁甲的将士,手持军刀,目不斜视掠过张景身侧,径直朝着他身后的那些刺客杀去。
而他身后的那些刺客此刻也慌了神,想往后撤又怕主子怪罪,犹豫之间,就被降伏了大半。
张景只觉几股凌厉的劲风从耳畔疾掠而过,随即便听到身后响起了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声。
他尚未回头,就仿佛能想象到那些将士出手狠辣的杀伐模样。
想必这些人,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沙场精锐!
“阁下应该就是张公子了吧?”
一道粗犷的声音打断了张景的思绪。
他猛地回过神,往前一望,只见一个身披重甲的壮汉正站在那里笑着看向自己。
那人身材魁梧,个头怕是有九尺来高。
“阁下是?”张景面露疑惑,此人他并不认识。
那壮汉拱了拱手,声如洪钟:“在下魏岳。”
“魏岳……你是魏叔家的……”
张景猛地睁大了眼,忽地想起在沂州时听街坊邻里念叨过的事——
眼前这人,可不就是魏良的儿子?
听闻他也是一位曾在沙场上立过赫赫战功的大将军。
魏岳闻言咧嘴一笑,也不否认,只微微颔首:
“正是。在下也是林怡的兄长。”
张景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惊喜的笑意,可那道笑容很快便凝固了——
只见魏岳身后的阴影忽然动了动。
夜色里,一道素白衣衫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月光洒在她发间,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
见到此人,张景猛地瞪圆了眼,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那弯眉细眼的隽秀容貌,除了魏林怡还能是谁?
她似乎比在沂州时更清瘦了些。
鬓边斜插一支玉簪,素衣衬得肤色莹白,就连眼角那点嗔怪都像是水墨画里晕开的淡墨。
魏林怡盯着张景,眼皮微微颤了颤,声音里带着些若有若无的幽怨:
“自沂州一别,公子连封书信都不曾寄回。为何如今见了面,连句话也不说?”
说话间,她那好看的睫毛微微垂下去,指尖也在无意识拨弄着腰间的玉佩。
张景闻言喉结滚了滚,想说些什么,舌头却像是打了结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只觉得耳根子烧得发烫,张了张嘴,才憋出半句:
“魏……魏小姐怎会在京城?”
“兄长班师回朝,我随家人来看看。”
魏林怡微微垂首,声音便也跟着低下去,脚尖轻轻碾着地上的石子,
“顺便……逛逛京城景致。”
她说着,脸颊也泛起薄红,像初春枝头刚绽的桃花。
恰在此时,一名甲士快步走近,朝魏岳拱手:
“将军,刺客尽数擒获,正在清点。”
魏岳“嗯”了声,又转头看向张景,爽朗一笑:
“张公子既是林怡至交,明日不妨到我府上坐坐,再细细叙谈一番。”
张景望着魏林怡微微泛红的耳尖,又看了看魏岳豪爽的模样,忙不迭点头:
“定当拜访。”
夜色里,张景走在回厢房的路上,回想着魏林怡离去时悄悄抬眼望过来的目光,只觉着十月的秋风都舒爽了许多。
……
“张大夫,我当真是要走了……”
“稍等稍等,你再瞧瞧这件怎么样……”
次日清晨,张景拉了个太医院里的丫鬟,非得让人家帮他挑拣衣衫。
总算挑出件看得过眼的袍子,张景这才心满意足。
可正待他兴冲冲提着礼品要往魏岳府去时,却见那丫鬟气喘吁吁又跑了回来,喘着气道:
“张大夫!朝中有家大人府上差人来请医师,说是病情凶险得紧,黄院丞让我来寻您……”
“来寻我?”
张景微微蹙眉,这才是他入内院的头一日,怎就差人来请他出诊?
但他却并没有拒绝——毕竟是行医之人,哪能见死不救?
不过是看个诊的功夫,耽误不了什么。
于是张景当即将手里的礼盒搁下,换了身便于行走的短褂,收拾起药箱准备出门。
他循着指引走到宫苑深处,眼前豁然现出一处轩昂院落。
抬头望去,门楣上悬着块匾额,写着“香梅轩”三个大字。
“这儿便是杨贵人的居所,听说她卧病在床,病情着实不轻。”
听到身旁丫鬟低低的提醒声,张景心头不由得微微一动——
如今做了内院医师,每次出诊都有丫鬟跟着打下手,倒像极了前世身边跟着的小护士。
但很快他便定了定神,将杂七杂八的念头挥去,抬步走进了院门。
“起初还只是时常轻咳几声,从前几日起突然就发起高热来。”
“杨贵人喝了几剂太医院开的治风寒的汤药,却半分不见效。如今贵人她嗓子疼得紧,连话都难说出一句了。”
院内管事的嬷嬷见了二人,连忙引着往杨贵人寝殿去,走在路上还不住地说着病症。
张景听着这些话,没有开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单听这症状,想来也不过是受了风寒,或许只是这位杨贵人平日里养得娇贵,才这般惊惶。
他心下思忖着,已迈步走进杨贵人的寝殿。也不多言语,径直上前探手搭脉。
可当张景刚刚感悟到那位夫人的脉象时,神色骤然凝起,无数可怕的前世回忆顿时涌进了脑海——
“这脉象……竟像是……”
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惧。